阿杰的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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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1日 星期六

華伶曲˙章一˙眼神

臨天有第二首都之稱,在這個熱鬧的地方,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上演。
紀府是臨天人人皆知的一個地方,在這裡有「東將軍,南紀府,西慕容,北小心」的說法,這四個地方各自有幾個坐鎮的人物,往來無論是什麼人,都會去打個招呼。

紀府是一如往常的忙碌,朱流開門進去,見到紀子伶似乎在沉思什麼,想了想他還是開口低聲說:「二爺,紫英的事已經按您的吩咐辦好了。」
紀子伶如夢初醒一般,微微皺眉,問:「紫英現在在哪裡?」
「本來是葬在城外郊區的,我讓人把她暫時安置在城西的容先生那裏,」
朱流更進一步地仔細說:「探子回報,皇上微服出巡,住在吉祥客棧,雖然不清楚是用什麼身分,不過官府那邊也插不了手,吉祥客棧離容先生那裏很近,但是容先生幫人看病,就算被發現有人養病也不奇怪,我們已經幫紫英易容過,不會被認出來的。」
紀子伶抬頭吩咐道:「繼續找人盯著,不要出什麼岔子,有什麼消息再告訴我。」
「我知道了。」
朱流點點頭,雖然聽出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但是聰明如他,一溜煙就不見了。

紀府在臨天這兒是有名的,據說當年皇上即位時本來想賜個新名給府邸添喜氣,不過被五王爺婉拒了,提起五王爺的名頭百姓或許不太認識,不過大約也知道五王爺兼做些買賣,紀府實際上就是五王爺的宅邸,聽說是王爺愛玩不想待在京城,皇上才准他離京的,總之,紀府的最高管事紀言星大家都尊稱他一聲「紀爺」,而他弟弟紀子伶,也就尊稱一聲「二爺」。

關於紀爺和二爺,在城裡流傳著許多小故事,大多是和英雄救美有關,據說,有一次紀爺從城外回來時順手救了個姑娘,從此那位姑娘就對他死心塌地的,只是紀爺後來沒娶,那位姑娘無親無故,現在在紀府做一個婢女,倒也不愁吃穿,至於二爺,全城都知道這位二爺的身體不大好,卻常常親自上容先生那裏看病,每次只要一看見他出現在容先生的店外頭,就有許多姑娘投以崇拜的目光,不過二爺為人正派,倒也沒傳出什麼八卦。

紀子伶坐上馬車,吩咐:「到容先生那裡。」
紀子伶的皮膚並不很白,但也不算是很黑,當他從馬車裡走出來時,立刻就有一些姑娘上前招呼了,不外乎是一些「二爺,今天又來看病啊」,或是「這不是二爺嗎~真巧啊~」之類的話。

他當然知道事實絕對不是那麼「巧」,紀子伶微微笑著,他的笑容親切有禮,說起話來溫和淡定,一下子就讓周圍的姑娘再度陷入美麗的幻想中,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他總是擺脫不掉姑娘的原因吧?

臨天接近京城,風氣也受到京城影響而顯得比較開放,許多姑娘上前來攀談,紀子伶耐心的一一回禮,好不容易告一段落,這才踏進容先生的店。
容先生叫做容均,這位容先生據傳是藥仙道人的弟子,醫術高超,大約一年半前到城西這兒開了家小店,然而什麼時候和紀府攀上交情的卻是沒人知道,只知道紀府的二爺特別屬意去容先生那兒看病,紀子伶一腳踏進去,就聞到一陣淡淡的藥香,有一人盈盈笑著招呼道:「唉呀,是二爺呀。」
這姑娘手裡抱著一疊書,穿著杏黃的衣衫配紫丁香色的裙子,正是容均的弟子,夏侯燕兒。
紀子伶笑了笑,一面幫忙拿書,一邊說:「夏侯姑娘辛苦了。」
「謝謝二爺,放這兒就可以了」
夏侯燕兒眨了眨眼說:「今天也是找師父吧,我去……」
「不忙,不忙,」
紀子伶打斷她說:「他在的話,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夏侯燕兒撥了撥頭髮,從善如流的說:「師父正在調藥,二爺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謝謝,我知道了。」

紀子伶照常道謝,掀起簾子,紀子伶熟門熟路的抬腳穿過櫃檯往裡間走去。

×  ×  ×

紀子伶皺起眉頭,愈往裡走,藥香味也益發濃烈起來,這原不稀奇,一來畢竟他常常來,這二來裡面本來就是容均調製藥品的場所,然而他聞到的這股味道,不只是濃,甚至掩蓋不住香味下的陣陣奇怪的其他味道,雖然每次來都不可避免地充滿了藥味,卻無一次像這樣般,濃烈的好像要把人驅離。

一眼望過去,首先映入眼裡的是一只大木桶,裡頭似乎盛滿了水,氤氳水氣中還能看見裡頭各式各樣的藥材泡在裡面,滿到連水的顏色也看不出來,一個長髮女人半閉著雙眼,面容一半都被頭髮遮去,正斜斜地在那裏面,只露出一點頸子,看似舒服地泡澡,可是他知道,只要再斜一吋,那女人這樣掉進去就真的是死了,藥味是從那兒傳出來的?

容均就站在那裡,背著他,安靜的空間裡發出磨粉的聲音,對於他正站在一個充滿令人無法忍受的藥味的地方全無知覺似地,一身天藍色的衣衫,清瘦至極。
一直到他停下手邊的工作,才回頭,容均並沒有看他,只有頭似乎是往他的方向,復又回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他聲音有些低啞,語調卻一字一字地十分清晰:「先坐。」

紀子伶掃過整個裡間只看見一張椅子,放在容均腳邊,一張雕花的精緻木椅,想了想,他索性站著。
紀子伶佇立在那兒,略略靠著牆,容均是個性子有些奇怪的人,或許但凡手藝高超的怪傑都有些奇怪的脾氣,他工作時完全不理人,偶有理你話也很少,紀子伶毫不懷疑這個人的感覺十分敏銳,只是懶的管而已。

他經常就這樣倚在他裡間的門邊,交叉雙手看著他工作的背影,恍神間容均已經不知從哪尋來了茶壺,泡了茶,紀子伶尋聲過去,只見容均站在一旁的茶几邊,抬頭,只淡淡說:「你每次來都要搞那麼大陣仗,我這店小的很,那些姑娘若是踏破了門檻只是來看你的,我會很困擾。」

「不用這麼損我吧?」
紀子伶挑眉,「京城裡誰不知道你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人,聽說昨天還把賣豆腐的王大嬸給趕出去了。」
「她是來說媒的,我沒興趣,況且我也沒叫燕兒趕她,是她自己走的。」
容均自然知道那絕對是街坊鄰居們七嘴八舌說出去的,他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幾乎沒有起伏,動作優雅的替紀子伶倒了杯茶,這才說:「喝喝看。」
紀子伶揉了揉鼻子,道:「這藥味也太刺鼻,不會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容均表情不變,依舊淡淡道:「我習慣了。」

紀子伶聞言,還是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只覺茶的香味在他的舌頭上蔓延開來,一口喝完,茶香從喉嚨透到了鼻子,方才濃烈的藥香還刺激他的嗅覺,現在卻一下子好了很多,想來是替他準備的,他問:「這是什麼茶?好香。」
容均也不回答,突然轉移話題:「對了,關於那女人,」
他微微偏頭向那浴桶的方向說:「救了也活不了多久。」

紀子伶看起來有些失望,那表情還真像是討糖的小狗,但很快還是正色說:「真沒辦法?」
容均想也不想說:「難。她心口的位置有被落過蠱,心志已被迷失,很可能只是聽命行事。」
「不行……嗎?」
紀子伶說著,站起來走到浴桶邊,手指從水裡捲起一綹滴著水的髮,目光看著女子,但他卻無意撥開女子額前的頭髮去看清她的容貌。
他頓了頓,神色回復,回頭問容均說:「那種蠱你能解嗎?」

「能是能,不過我不做白工。」
容均臉色不變的說:「我剛剛說她活不了多久,是因為她身上的蠱,只會長在死人身上。」
他伸手摸了摸那個空杯子,給紀子伶和自己斟滿茶。

她自然便是稍早之前,紀子伶口中的「紫英」。
紀子伶的目光有一秒停頓在紫英露出來的半面容顏,他走回去坐下,說道:「你從她身上有什麼其他發現嗎?」

「有。」
容均從他那十分雜的藥台上拿起了一個布包,小小的,不等紀子伶問就說:「從她身上找到的,藏在髮髻裡,」
他一邊說一邊拆開,似乎已經研究得很熟練:「裡面是幾顆藥丸,至於這塊布,你看看吧。」

紀子伶接過布,就只是一塊很普通的布料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布怎麼了?」
「我只是想說不定你會看出什麼,你不能期待一個瞎子看的見。」
他說,沒有看紀子伶。

紀子伶翻看了那塊布及裡頭的藥丸一會兒,問:「那這是什麼藥?你知道嗎?」
容均並沒有回答他,只是一陣沉默,紀子伶也不勉強,道:「不知道的話,我……」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麼藥。」
容均突然發話,打斷的紀子伶的話,他的眼底,藍灰之中出現淡淡的光,聲音十分內斂,「不過我還要再研究一下才能確定。」
「我知道了,我會把狀況也告訴大哥。」
紀子伶站起身來,苦惱神色消失,恢復成溫和淡定的模樣:「有什麼事我會再來的。」

「這種殺人的小事,紀爺也管?」
容均開口,可見他覺得有些奇怪。
「不是小事,」
頓了頓,紀子伶才說:「和聖上有關,怎麼會和我們沒關?既然有關,我們就一定要插手的。」

走到門邊時他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問:「對了,這次有新的東西,其中有些像是珍稀藥材,你要找時間來挑挑看嗎?」
容均略略點頭,再度站到藥台前,只說:「我考慮,有珍珠或珊瑚的話幫我留一些,我有用。」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幫我多留一碗白飯」那樣,尋常的好像珍珠及珊瑚是隨處可見的便宜物事。
「我知道了,有的話我會留著。」

紀子伶苦笑著往外走,普天之下,他這個二爺親自邀請別人來府裡挑選東西還說考慮兼「點菜」的人,或許就只有容均了。
「二爺,要回去了嗎?」
夏侯燕兒蹦蹦跳跳的,許是工作告一段落了,紀子伶一出來就看見她手上端著一盤熱騰騰的肉包子,笑著問:「又是妳做的?」
「是啊,二爺來之前先做的,我很有信心的,吃一個吧?」
紀子伶也不客氣,拿了一個就咬,但他其實對食物不挑剔,也就誇了幾句,告別而去。

×  ×  ×

刺殺皇上雖然是危險,但平心而論也不甚稀奇,楚以華帶著隨身只一人的護衛,狀似非常悠哉的賞花去了。

臨天並不臨海,可有河川貫穿,形成湖泊,也帶來了一定的人潮,賞花,吃食,坐船,沿街的店鋪也非常熱鬧,每個選項都正好符合高雅之士的風味,也因此不少人喜歡坐船或賞花,談詞做詩品畫論政,不亦樂乎。

「小林,給你。」
「謝……多謝少爺。」

楚以華隨手從流動的糖葫蘆攤販上抽了兩支,順手將其中一支遞給護衛,一直跟著的護衛,小林,慌張的接下後面不慌不忙的付了兩文錢給小販。
他差點要說「謝皇上」,幸好還記得改口。

楚以華對沿街的店鋪似乎興趣缺缺,雖然微笑始終不變,可一路走來也只買了兩支糖葫蘆及停在路邊看了一些賣扇子的小販,他的腳步既不停,小林也就緊緊跟著,因為人實在很多,小林好幾次也差點跟丟。

「小林,那是什麼?」
「回少爺,您有興趣乘船的話不妨去坐坐,聽說欣賞沿岸風景也挺不錯的。」
小林心裡可想著趕快去坐啊,也省得在這兒人擠人,什麼時候旁邊來個一刀都不知道。

楚以華也看不出是不是有興趣,但是他的腳步卻真是往那方向走的,有個船夫送客人下岸後繼續賣力地喊著:「一個時辰兩百文錢,多一個人只要五十文錢唷!一個時辰兩百文錢……」

遠遠看著本還不甚在意,只見熱鬧的沿岸堪稱百花祭,各種櫻花盛開,許多鶯鶯燕燕成群地或撐傘,或結伴到此地來一窺究竟,當然也有不少文人或其他人來到,櫻花大概是這裡遍佈面積最廣,種類也最全的花種,靠近一看才發現,河上其實不只是坐船觀光的人,也有在船上販賣的,楚以華本只覺人多,這時愈走愈近,才覺熱鬧非凡。

遠遠地,他忽然間注意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一襲深藍色的衣衫,看上去文質彬彬,兩手背置身後,側面站的挺直,似乎完全不受周圍干擾,在他的世界中就只有櫻花。

他就那麼佇立著,那樣沉穩,沉穩的人楚以華不是沒見過,只不過他看不出來,為什麼這個人會這麼快,有這麼莫大地吸引他的目光。

小林探頭問:「少爺,那位公子怎麼了嗎?您……認得?」
問出後半句時他有些遲疑,但是楚以華目光不移,他便多問了一句。

有那麼一下子,當花瓣毫無重量地飄落,楚以華只是看著……看著那個似乎太過安靜的身影。

×  ×  ×

「這位公子。」
小林,應該說是林卿官,恭敬地喚了一聲。
這個聲音將紀子伶的思緒拉了回來。

唉,他在想什麼呢?
紀子伶將目光轉向小林,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他來,似乎就是探子送來的畫像……

小林見紀子伶看著他,恭敬地說:「我家少爺想邀請公子坐船賞花,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肯不肯賞光?」
紀子伶眼中流光一現,一派溫和地說:「敝姓紀,紀某不才,敢問你家公子名諱?」

小林不是楚以華,他個性向來耿直,自然不知道楚以華的身分雖是秘密,但這個秘密對一些人而言可也不是太難知道,眼前的紀子伶──這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人,正好趁著說話時,一邊在想著他們的身家背景呢。
「我家少爺姓孫,公子意下如何?」

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有那種客套來去的模式,對答簡單,能在楚以華身邊做護衛,說明這個人除了耿直之外肯定也有不那麼「耿直」的地方,他的口吻一直是恭敬而不卑不亢的,自然也就不會得罪紀子伶。

「原來是孫少爺。」
紀子伶的目光越過林卿官,搜尋著他口中的「孫少爺」,楚以華嘴邊掛著一抹笑容,微微向他點頭致意,一副偏偏貴公子的形象。
「既得孫少爺邀請,紀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小人就代我家少爺先謝過公子,公子生得俊秀端正,想必是才貌俱全啊。」
林卿官說話時並不會抑揚頓挫,他的語調總是有些沉,聽著低,給人的感受就是舒服,雖然紀子伶知道那只是奉承話,但還是笑著應了一句:「不敢,不敢。」

楚以華看的明白,對方是接受了,當下便叫了艘船,三人寒暄了一番,前後上船。
紀子伶是誰,只要住在臨天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船夫一看是紀子伶,立馬親切外加阿諛的招呼:「這不是二爺嗎,真是稀客呀。」

紀子伶不管遇到誰,只要不是他大哥紀言星的事兒,他都一向溫和,那怕對方再囉嗦也一樣,笑著擺擺手:「今日紀某只是與朋友坐船一遊,好好做,該給的一文也不會少。」
這話一出,船夫屁也不放一個,喜孜孜的替他們泡了茶,然後就滾到一旁划船去了。

楚以華笑了笑:「看來紀公子在這裡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孫某慚愧、慚愧。」
「孫兄太過獎了,孫兄是外地人吧?」
「是啊,正巧隨家父一起來做點生意,想說先來四處走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了廢話,談論著「孫少爺」那根本子虛烏有的家室,至於紀子伶,客套歸客套,該說的跟不該說的他還是分得很清楚,他的身分當然是不能造假,這樣一聊,倒也很合的來。

楚以華在宮裡,他就是皇帝,何曾這樣放開暢談,他很少遇見像紀子伶這樣的人,似乎不管提到什麼,他都能應和上兩句,這樣的人才竟然不在京城當官,真是太可惜了。

「與紀兄談天,方知自己不足甚多,紀兄如此博聞,難道從不想過搏個功名嗎?」
若是紀子伶去當官,他一定提拔,才這麼想著,卻見紀子伶的眼神一瞬間變了,變得陰狠決絕,楚以華又一眨眼,紀子伶已經是方才那副文雅的樣子。
他笑著搖搖頭:「不過是些小聰明而已,這博聞之名,紀某當不起,再說,先父從商,紀某又是王爺的家僕,不管是為了什麼,這從政當官之言,是萬萬不能提的。」

楚以華在心裡讚嘆,一是此人的口才,紀子伶三兩句話就打發掉了這個話題,一則是此人的識相,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也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紀子伶身為紀二爺之名,楚以華初到臨天就耳聞過幾句,大多是什麼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面如冠玉,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基本上在楚以華聽來都是一些無法採信的傳言,更多的是許多帶著青春氣息的少女們的浪漫憧憬,這得到的資訊只是紀子伶很受姑娘們歡迎而已。


可無論如何,楚以華都不會忘記方才一瞬間紀子伶那種陰狠的眼神,只有自幼生活在生死邊緣,或是以殺人為生的人才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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