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褚冥漾有瞬間的恍惚。
誰……「歲！」
聲音有點遠，隨著那聲急呼，褚冥漾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猛然一個力道像石塊那般砸到他肚腹，整個人四腳朝前往後飛。
而那個「石塊」，赫然正是千冬歲，褚冥漾很痛，但不至於失去意識，這時注意到千冬歲除了臉上有些擦傷及嘴唇邊角有些血跡外，整個人乾淨的不可思議，感覺剛剛應該是看見血了，但血呢……？話又說回來，剛剛那種衝擊力，實在不像是會沒事的樣子，褚冥漾忍不住開口：「千冬歲，沒事吧？」
沒去看冰炎人在哪，褚冥漾一把撫起人，千冬歲臉上慣性帶著的面具裂開了一個缺口，意識很清醒，他認真的辨識了一會兒才說：「我沒事，只是很可惜。」
可惜什麼？
褚冥漾微微皺起眉，問：「怎麼了？」
「『他』還在附近，我現在沒辦法繼續追蹤。」
千冬歲頓了頓，看著他，思索般的表情，好像還想說些什麼，另一邊的搭檔組已經一起落下，夏碎身上有幾道比較淺的傷口，冰炎還是冷著臉，褚冥漾一楞，「學長，夏碎學長？」
夏碎的表情很少那麼嚴肅，通常即使不是微笑，至少也會給人溫和、帶著一點善意的感覺，褚冥漾從來沒有看過夏碎那種隱忍不發的表情，很久之前冰炎曾經敲昏夏碎自己先走，褚冥漾記得清楚，那次夏碎學長的表情雖然也不是笑著，但卻有很明顯的憤怒，而現在連那種惱怒的感覺也消失了。
意識到夏碎的轉變，褚冥漾沒有轉過去看千冬歲，因為根本不用確認，於是他把目光轉到冰炎身上，現場大概、可能、唯一一個可以給他解釋的人……的半精靈。
冰炎沒有馬上回應褚冥漾的目光，凜利的眼神直視千冬歲：「千冬歲，你做的很好，剩下交給別人就好。」
「但是『他』還在附近。」
千冬歲一秒開口，用著一整個非常完美主義者的口氣反駁。
冰炎似乎是想繼續再說些什麼，夏碎伸手搭住他肩膀制止他，平靜的說：「歲，這樣就可以了。」
「可是……」
看見夏碎的表情，千冬歲一滯，好像這時候才發現似的，後面一堆數據情報分析的話應是吞回了肚子裡。
夏碎語氣一頓，原本優雅略帶冷淡的語氣緩和了下來：「雅多來了，你不回去看看雷多嗎？」
他並不和千冬歲爭執，語氣不帶任何鋒利、輕巧的轉換話題，說出的話語棉裡藏針，卻是一字字都犀利無比，溫柔的語氣隱隱帶有不可違抗的氣勢。
千冬歲會的術法他大約都知道，而這次千冬歲用來爭取時間的術法，更是夏碎手把手教他的，因此夏碎最為熟悉，那是另一種形式上的替身，但他不記得他有教千冬歲如此亂來的運用在實戰中，那道術法原本的用途並非如此。
褚冥漾困惑的看著冰炎，對於褚冥漾，冰炎很了解，微抬下巴指指千冬歲，完全不想廢話的用一句話解釋：「他身上的術法是藥師寺家的其中一種替身法門，另一端連在雷多身上。」
冰炎哼了哼，不等褚冥漾發出疑惑：「那千冬歲就交給你了，夏碎。」
夏碎應了聲「好」，從褚冥漾手上接過一整個應該是體力耗盡的千冬歲，正想問是去哪邊時，就看見冰炎忽然身形一閃，褚冥漾隱隱聽見冰炎冷笑了一聲，回過頭去人卻不見了，另一邊已經低聲咕噥了幾句日語的兄弟轉過來，夏碎首先恢復了溫和的笑意：「居然回來了。」
這對兄弟在短短的十幾秒內溝通完畢，瞬間就表現得好像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千冬歲臉上也揚起一點笑意，他用著理所當然、明明有點虛弱還用著很鄙視的語氣說：「逃走的話我們找到的機率只有一成，不過偷襲的話，『他』百分之百死定了。」
褚冥漾隱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由於那群火星人完全也不需要什麼解說，搞得他隱隱知道卻又不是那麼清楚，開口詢問：「千冬歲，你說的那個『他』是誰啊？」
「是式神，而且不是普通的式神……咳咳。」千冬歲回答，然後止不住咳了一口血。
「對方使用的符紙比較特別，」
夏碎用拇指擦掉他嘴唇淌下的血液，把手指擱在他嘴唇上，這個動作有點微妙，千冬歲臉上淡淡地露出一點不自在，不過夏碎微笑依舊，看了一眼褚冥漾不是很明白的表情，若無其事的繼續解釋：「只要冰炎能抓到一點，就是一點灰塵，也有可能曝露術者的資訊，一般我們使用的符紙並不具有這種特性，反過來說，這種需要特殊處理的符紙對術法的各種抗力都比較高，以剛剛的情況來說，一般白袍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褚冥漾看千冬歲的樣子，還滿想幫他註解的，比如說，一般紅袍也不會是對手？
須臾，周遭忽然響起了有點詭異的聲音，伴隨一陣雷響，褚冥漾本能地想轉頭，夏碎已經早一步揮開了他的兵器，紫金色的閃光劃過他身旁：「褚，閃開！」
如果他沒看錯，剛剛好像有什麼淒厲的黑影被打散？硬要說的話，很像是某種怨鬼魂飛魄散的場景。
老頭公自動撐起了結界，褚冥漾想也沒想，下意識照著夏碎的話語行動，衝向蹲跪在原地的千冬歲，不及細想是什麼狀況，夏碎好像也沒想到，雷聲很響，他低聲念著咒文，不打算移動，在原地建起了一層防護膜，轉過頭沉聲開口：「歲？」
「咦？」
腳下隱隱有著某些騷動，褚冥漾不覺開口：「地面好像怪怪的……」
身體早一步動作，褚冥漾迅速抄起掌心雷，一邊製造水結界，一手拖著千冬歲死命跳開一大段距離，猛烈的火焰伴隨著雷擊重重的打在剛剛千冬歲的位置上。
與其說褚冥漾是躲開，倒不如說是他身體的生存機制發揮功用，逃跑成功。
夏碎沒有躲，他一腳踩在自己弟弟剛剛蹲跪的位置上，「學長？」
「漾漾，你說誰？」
攻擊後的煙霧瀰漫，褚冥漾原本以為前方的身影是冰炎，但想想又不太對，應該是夏碎學長……
前面傳來夏碎的聲音：「褚，跟歲在那邊別動！」
結界破碎，褚冥漾看不清楚，只回答千冬歲：「不知道，可能學長跟夏碎學長在前面。」
「夏碎，沒事吧？」
那溫和清亮的聲音讓他微怔了怔，雖然有點遠，但他就是聽得很清楚。
後面又接連出現幾個衝擊波，在他的方向只感覺到強風颳起，他們一點事也沒有，重要的是，千冬歲似乎體力真的耗盡，這時幾乎是靠在褚冥漾身上。
也是穿著紫袍，阿斯利安拿著他的軍刀，不曉得砍到什麼東西，褚冥漾看見他拍了拍夏碎說了什麼，然後才走過來，另一個方位，冰炎跟一個紅袍衣著有點狼狽的從半空中躍下，準確地跳到他身邊，冷聲詢問：「沒事吧。」
阿斯利安目光掃過他們，微皺起眉，後方那位紅袍走了過來，經過夏碎時微微欠身：「這位我先帶過去處理，可能要請相關血緣者同行。」
夏碎也不多問，褚冥漾注意到夏碎學長似乎是有些擔心地看了千冬歲一眼，然後才禮貌優雅的還禮：「您客氣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