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阿斯蘭心裡莫名多了一些焦躁，他一向自詡不是衝動的人，周圍還有其他人，但他就這麼不顧一切的吻了下去，最先震驚而又最先回神、最先冷靜的反而是被吻的煌。
他的臉上出奇的顯出一片淡淡晶瑩光暈般的柔和，不是平時那種帶著文學氣質的溫和。
怎麼說他也是個調整者，這麼簡單主動與被動的邏輯還不至於分不出來，雙手順著阿斯蘭的動作停留在他胸膛上，偏頭故意帶著困惑的語氣：「阿斯蘭？」
但他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阿斯蘭的臉是很嚴肅的臉，但是他笑起來的那種柔和在他臉上出現就會產生一種巨大的落差，使人很容易陷落在他的微笑中；而此時的阿斯蘭，臉上一滯後現出一縷不明顯的狼狽，剛剛說情話時還面無表情地用著一種十二分一絲不苟的語氣，這會兒被煌簡單的一個呼喚，嚴肅的臉龐露出了一點不明顯的紅暈，稟著氣息半天沒說話。
阿斯蘭面不改色、一絲不苟，說著玩笑話的模樣煌看著也慣了不覺得有什麼新奇好玩，這時看見阿斯蘭一臉尷尬的表情，讓他這個被吻的當事人反而沒點自覺，笑笑地扯了扯情人的衣袖：「吶，阿斯蘭？」
他又問了第二次，轉開目光時看見真還十分不自然的表情，不用問一定是看見了。
思及此，煌的唇角緩緩勾起了一抹不明顯的柔軟笑意，只因他忽然發現，他的情人，阿斯蘭，並非真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原來也有這麼彆扭可愛的一面。
阿斯蘭尷尬了片刻，臉色才重整好，低沉的說：「抱歉，煌。」本來還想說個理由，但他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可以矇騙過關的理由，索性就省了。
「抱歉什麼？我沒怪你。」
煌臉上微微一紅，隨即也回復神色，又是看了不知道轉過來偷看了幾次的真一眼，笑著低聲道：「我不知道原來有人醋勁這麼大。」
阿斯蘭悶悶地說：「不是。」
「不是？」
煌轉過頭去看他，大有詢問、「我等你解釋」的意思，語氣十分愉悅。
阿斯蘭先是重複說了一句「不是」，然後大概也想不到怎麼辯解，默了默說：「瑪琉姐好像和真聊完了，他過來了。」
阿斯蘭本來就是那種很正直的軍人性格，叫他為了情人而妥協去改變一些生活習慣或是以往的做事風格可以，讓他油嘴滑舌的調情？對不起，辦不到！阿斯蘭就連說情話都是一本正經。
大概也因為阿斯蘭的個性關係，他還是只能硬邦邦的轉移話題，煌也不是那種會一直踩著尾巴不放的人，點到即止，順著阿斯蘭的示意轉過頭去看，果真看見真左右注意著路（和墓碑），一路與擦肩而過的許多陌生同行（調整）者打招呼，目的地似乎就是他們所在之處。
「瑪琉姐真厲害，真變得好有禮貌。」
煌隨口說著不知道是在稱讚人還是在損人的話，阿斯蘭看了他一眼，心裡摸不准煌是否是故意的，不過面上還是很正經八百的說：「我不會再上當了。」
上當？
煌反應過來，抿著純笑了笑說：「我又沒有設計你，不過我很高興哦，阿斯蘭。」
阿斯蘭頓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回應，只好當作沒聽見。
這傢伙……
真剛好走了過來，打招呼：「煌先生、阿斯蘭先生。」
阿斯蘭收起了前一秒還被煌牽著走的心緒，這時先是看了真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微微側頭去看了瑪琉一眼，像是在對他說：看來有個好老師教導就是不一樣，是嗎？
真沒錯過阿斯蘭的眼神，馬上狠狠瞪了阿斯蘭一眼。
真的反應被煌看在眼裡，只覺得有趣，這也算是一物剋一物了吧？
「真，有事？」
煌開口問，旋即一臉理解地說道：「啊，是不是很無聊？嚴格來說也沒什麼事可做。」
「那個、不是那樣的！」
不知道跟瑪琉聊了些什麼知心話題，真顯得有些慌張地反駁，不過他的反應在煌與阿斯蘭看來沒有任何參考價值，這個孩子在煌面前一向表現得很慌張。
只見真一臉已經想好的表情，但是又說不出來，煌回頭跟阿斯蘭對視了一眼，莫不是先前自己對他坦白的話太嚴厲了？仔細想想也沒有，轉念一想，世界上倒是不乏神經纖細敏感之人，煌思索至此再度開口：「還是這裡人多不方便？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遵命！不，我是說、不用。」
反射性回答，才意識到不對，又趕緊改口，阿斯蘭忍不住露出笑意，伸手故意去揉亂真的頭髮，帶了幾分無奈的口氣說：「這也不是那也不用，我可不知道那個真˙飛鳥有這麼含蓄又害羞？」
「阿斯蘭！你少囉嗦啦！」
臉色一紅，真馬上回嘴，結結巴巴說：「就是剛剛那個……」
那個什麼？
「那個，之前提到可以申請打工的那個體檢……」
感覺他似乎醞釀了很久，說出來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問句：「市內幾家診所都沒有特約，請問是要去哪邊才能拿能被接受的體檢表？」
很奇妙的看了真一眼，阿斯蘭歪著頭，心裡有種什麼想法靈光一閃，但是沒有馬上抓住，思緒瞬間過去，他回答：「你隨便找一家診所做基本體檢，再拿那份體檢報告去學校內務健康組核可蓋章，核可後她會再給你一份表格，你自己填完再去保健室蓋章就好，申請文件時複印兩份備齊。」
煌顯然也是微微一愣，不過他回過神也很快，疑惑也沒表現在臉上，這種問題根本不需要特地在這種場合詢問，隨便找個時間去教授研究室或是打通電話都會得到解答。
煌也是隱約抓到什麼，但卻同樣落空，既然一時沒想到，他也不著急，笑笑地詢問：「決定要來打工了？」
真的目光依序看過煌跟阿斯蘭，這次他的眼神很認真，也沒了先前那種面對阿斯蘭有點賭氣的神情，壓低了聲音說：「是的……畢竟我現在很需要錢。」
「早點說不就好了，表格我跟阿斯蘭都幫你擬好了！」
煌的態度顯得很高興，他的語氣是那樣理所當然，想了想說：「因為我跟阿斯蘭從小認識嘛，學校當然是希望可以節省經費，在這部份我們也幫你做了說明，啊，個人簡介的部分是阿斯蘭幫你寫的，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真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深深覺得他可能被這兩個大他兩歲的「大人」給算計了，煌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串後，發現他處於半靈魂出竅狀態，很關心地詢問：「真，你怎麼了？」
這種人為什麼是最強的調整者……
為什麼呢……
阿斯蘭也不打斷，就在旁邊用他那張很嚴肅的臉偷笑，真狠狠瞪了他一眼，「阿斯蘭，是不是你故意的！」
「沒有，怎麼可能是故意的。」
阿斯蘭倒是很認真的回答他，臉上掩不住笑意地說：「只不過是設想到了，就提前寫好了，理由都幫你弄好了，還在想著你是不是不需要了。」
這比故意跟欠揍好嗎？
強迫推銷！
不對，他好像是自願的……
等等，他為什麼要這麼順理成章地接受啊！
真很無奈地發現，他似乎、好像被這兩個大他兩歲的「大人」給玩弄在手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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