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站在宿舍門口，直到看不見車子，也聽不見聲音後，才返身走進大門。
掃墓啊……他都幾乎忘記了，感覺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嗨，飛鳥──」
一樓櫃台的工讀生看著他的裝扮，隨口問：「跑去哪裡鬼混啊，瞧你那副樣子。」
要是平常，兩個人早就吵嘴吵起來了，可此時真的心神不在這上面，他的語氣也不似平常：「啊，嗯……有點事，對了，現在有熱水嗎？」
那個人被真的反應弄得也有點措手不及，但還是告訴他：「有啊，你今天怪怪的喔，發生什麼事嗎？」
「不，沒什麼。」
下意識摸了摸胸前被咖啡濺到的位置，真回到寢室，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此時沒有任何室友在，邊準備東西一邊回想著前不久煌跟阿斯蘭的表情。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即使刻意不去想，也無法忘記煌的手指停留在胸口的感覺，單單是意識到對方如此與自己接觸這件事，真就感覺胸口微熱。
如果他不喜歡可以直說……這真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一句話了，就算對方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但他又如何說得出拒絕的話？
更何況從開學至今相處下來，真已經了解到阿斯蘭跟煌面對他時，總是用著一種詢問的態度，確實很多事情如果他不願意，一開始就會說不要了，他知道的，尤其知道所謂的「助理」那份等著他去應徵的工作，只不過是幫他的忙而已。
那兩個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助手……以往他明明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的。
為什麼呢？
真就這樣一路上都在想著發生的事，直到他轉開熱水，思緒已經飛揚到了那兩張便條紙上。
一張是煌給他的，一張是阿斯蘭給他的。
煌給的那張便條上，正面寫著時間地點及資訊等等的字樣，而背面則是他的家人、以及史黛拉的名字。
關於史黛拉這個女孩，他應該沒有主動提過的。
對……他沒有忘記，只是不去想。
怎麼可能忘記？
若非如此，他現在應該還是一個很普通的正常人，不會去從軍，不會當上什麼駕駛員，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阿斯蘭說了，他覺得自己保持現在這樣就很好，仔細一想，這麼說其實有點怪，至少真很確定，以前的阿斯蘭應該不會說這種話。
真奇怪，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阿斯蘭的性格有那麼奇怪的一面？還有，那個時候，他為什麼遲疑了一下？
真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而這也是現在的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明白的事。
他只知道，那兩張薄薄的紙，無論內容為何，都確實隱藏著邀請的意味。
× × ×
煌從座位上翻出一罐礦泉水，旋開瓶蓋，仰頭。
「昨天沒睡好嗎？」
阿斯蘭眼睛看著前方，略略偏著頭，關心地問。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有點累。」
煌回答，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吶，你們聊了什麼？真的表情變的好乖。」
這麼說著，他伸手去摘下阿斯蘭臉上的墨鏡。
「好乖？」
對於煌的動作不太在意，阿斯蘭說：「他只是單純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吧。」
阿斯蘭看著煌，忽然間有點不太確定的問：「你剛剛是真的睡著了？」
「嗯？對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煌邊說邊把玩著那副墨鏡，直到靜默中不經意看見阿斯蘭臉上的表情，他才湊過去拉近距離，低沉著聲音認真地解釋：「我靠在窗邊覺得很舒服，就忘記真在後面了。」
阿斯蘭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但他們默契很好，直到紅燈暫時減速停下來，煌才真正湊過去，阿斯蘭也配合地傾過身，一手挽住他側頰，在情人唇上吻了一吻。
半晌阿斯蘭才罕見的有些難為情的說：「我沒事。」
「是嗎？」
煌的表情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相信的樣子，他笑笑學著拉克絲的口吻：「這麼擔心的話，盡量減少接觸的機會不就好了，別擺出這種表情。」
其實阿斯蘭的表情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永遠都是那種認真的臉，也虧得他身旁的人不只了解他，也都能從他眼神看出他在想什麼，煌這句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阿斯蘭繼續開車，沉默了一段路程才淡淡開口：「可是你看起來很開心，煌。」
他頓了頓，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情人臉上的表情，用著一種低緩的音調，聽在煌耳裡有著一種難言而隱忍的溫柔的嗓音說：「真在的時候，你比較常笑。」
「啊……」
煌眨了眨眼，大概有那麼幾分鐘吧？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在夢裡面，這一瞬間，他心裡充滿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幾乎沒有什麼恭維比阿斯蘭這番認真的實話更能打動人心。
好半晌他露出微紅的神色，又是模仿著阿斯蘭剛剛的語氣：「真在的時候，阿斯蘭你的甜言蜜語也說得比平常好呢。」
「甜言蜜語？」
阿斯蘭被他這一句話弄糊塗了：「我沒有說啊？」
煌一聽就笑了，臉上仍舊紅紅的，不過要他說出「我好愛你」這種話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煌露出了一個笑，又是湊了過去。
「煌，我在開車……」
聊勝於無的提醒，阿斯蘭單手握著方向盤，轉過側臉，情人溫熱的唇輕輕貼著他耳朵和側頰，引來一陣輕微地搔癢。
幸好阿斯蘭的駕駛技術是掛保證的，一會兒煌回原位後，他分心一看，就看見一隻好像吃到了甜糖的小動物，臉上掛著若隱若現的滿足，注意到阿斯蘭的目光又是朝他笑笑。
看見阿斯蘭臉上略帶無奈的神色，煌忽然若有所覺地感到幾許詫異，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阿斯蘭，那種有些吃味又無奈的臉。
「……算了，你高興就好。」
阿斯蘭無奈地嘆氣。
那一刻，煌的心底無預警地泛起一點柔情，但又覺得情人的反應很新鮮，這時的他二度覺得，這樣的反應再多看一會兒也不錯。
真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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