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簾,冰炎沒有綁的頭髮很隨興地四處披散,拇指摩娑著情人柔軟的手掌,褚冥漾的手繭很少,對他來說十分柔軟,不算滑嫩,但很好摸,他喜歡那種觸感。
冰炎想著,有點忐忑,語氣依舊很穩,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解釋,他低沉的緩緩說:「以後的事,我確實不太去想,但那並非不在意,我喜歡你們,以後也將是如此,不會再改變,所以,至少,在那之前,希望你們能不受到太多影響。」但是做過的事情不會改變。
其實那番話有七成都是說給褚冥漾聽的,畢竟最初冰炎告白的對象可不包含阿斯利安,阿斯利安感到有些驚奇,因為冰炎說「你們」而非「你」,在他的意思中,自己是被算進去的。
除此之外,阿斯利安的表情雖然微笑著,卻看不到更多想法,而褚冥漾低頭思索了幾秒後,抬頭,生氣的說:「才不是這樣!你又沒有問過我,你又知道了!」
褚冥漾確實是想生氣的,但冰炎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看著他,沒來由地令他感到溫暖,他應該要說冰炎這種想法很傻,甚至大罵他家學長一頓,但冰炎的雙眼,僅僅只有一瞬間,就那麼一瞬間,神色卻和那位外貌年輕而靈魂古老的白精靈重疊,令褚冥漾說不出半句責備的話。
褚冥漾無法理解冰炎的想法,完全無法理解,冰炎就好像是在說,一隻雞腿吃都吃了,卻留下皮,好像這樣就比較不會那麼油……好吧,也許他不應該用食物來解讀,他也漸漸知道牽扯到種族時,有些天性是無法用人類的常理去衡量,褚冥漾有點火氣……但他就是沒有辦法對這時的冰炎生氣。
誰又能知道精靈族人腦袋在想些什麼呢?
冰炎難得被褚冥漾那種毫無震懾性的、眼睛有點紅和略帶溫軟的口氣給罵住了,雖然褚冥漾只吼了一句,雖然他一吼完,眼睛就又開始泛紅,但冰炎就真的是實實地愣住了。
過了好幾秒才看見阿斯利安帶著笑意的目光,同時看清了他只是從後面輕輕抱住人,冰炎驀然回神,對於褚冥漾幾乎沒有聲音、不哭不鬧的眼淚感到毫無辦法,呆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拭,內心有些慌亂,嘴上低沉地說:「褚,別哭。」
「你管我哭不哭!混蛋冰炎……」
口氣不是很好的推開冰炎的手,冰炎毫不在意,還是伸手去擦,只聽得褚冥漾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才說:「你是不是想著時間到了我們就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難得小情人說話也這麼直接,也好。
阿斯利安眨了眨眼,輕輕拍了拍他,沒說話。
「沒有。」
冰炎還是低沉的認真回答,一向不喜歡被人質問的他,這時不但有點狼狽,背上恐怕都還有些冷汗,阿斯利安甚至從他語氣中聽出了幾分……那個詞應該是叫做求饒,但實在是不適合放在冰炎身上。
「騙人!」
「真的。」
褚冥漾靜默了半晌,推開冰炎的手,自己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又用力蹭了蹭鼻涕,又看了冰炎看似沉穩實則略帶驚慌的雙眼,才有點輕微鼻音的問:「……那你成年之後和現在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這個問題倒是不難回答,冰炎想也不想:「不知道。」
「不知道?」一雙眼睛又瞪向他。
可能有點擔心褚冥漾又哭出來,冰炎這次伸手摸了摸他臉頰,有安撫的意味,淡淡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扇那個女人,她做事什麼時候有常理可循?」
……這真是莫名地具有說服力。
見褚冥漾被自己說服了,冰炎臉色又恢復過來,再度安撫地摸了摸他,神色微冷,口氣穩穩地很溫柔:「褚,抱歉,別生氣,你可以罵我,但別哭。」
「傻啦?」
阿斯利安低笑著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看著冰炎嚴肅的臉龐和透出溫柔的雙眸,褚冥漾終於被逗笑了,轉身看了一眼阿斯利安,這時才有些侷促的親了親冰炎,又親了親阿斯利安,語無倫次的說:「才沒有發呆、還有、誰要罵你、罵完還要被扁……那個,我沒有生氣,只是……只是……呃,我去洗臉,忽然有點睏了。」
說完像是要落荒而逃那樣起身跳開。
這真的是阿斯利安見過最毫無氣勢的罵人了,偏偏就是這麼薄弱的氣勢,鎮住了冰炎,光看冰炎的目光看著情人的身影就能知道。
冰炎的表情明明白白是他完全不曉得自己哪裡說錯,但是小情人生氣了,還被氣哭了,這使得冰炎也像阿斯利安面對褚冥漾淚水時的反應一樣:頗有些手足無措,除了道歉和安慰,其他辯駁一句話他也說不出來。
這種「黑鍋」,也只有情人才能讓他默默背起,冰炎甚至還有點擔心,因為他猜不出來這時的褚冥漾是怎麼想的,看著褚冥漾走去浴室的方向,又多了幾分擔憂。
阿斯利安和冰炎也習慣了小情人的無厘頭,褚冥漾一走進浴室,阿斯利安一回頭便不客氣直接抓住冰炎衣領,有些暴力的直接壓了上去,冰炎沒有反抗,離開時,他只是用手微微擦掉嘴上的血跡,算是對阿斯利安的舉動照單全收,這次他停了幾秒,才抬頭認真地和他對視:「阿利,抱……」
有些類似的情況,但阿斯利安止住他繼續說,臉上還是微笑,在他面前,阿斯利安慢慢收起了笑容,他看的出來,冰炎可能還不是很了解,於是他緩緩說:「我可能……不是很有資格罵你,不過,現在是真的有點生氣,你跟我說你不去想,是說真的吧?」
冰炎不解他動作的含意,但仍然順著阿斯利安的意思,沒有道歉,冰炎怎麼說都是黑袍,簡單的眼神暗示他當然不會看不懂,阿斯利安問完,神情透露出一些似笑非笑,好像在探究,他拉過冰炎的手,學著褚冥漾撫摸的動作摸了起來。
看著阿斯利安平靜、不太任何笑意、明顯是在等他開口的臉龐,冰炎心裡一跳,頭一次這麼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學長」和自己搭檔夏碎之間的巨大差異。
如果是夏碎,應該會直接揍他一拳,而不是這樣看他,還同時像情人那般用著微軟的姿態,讓他有些莫可奈何,其實根本是無力招架,冰炎不是會說謊的人,他平時就很認真,而一旦情人認真起來,他這個黑袍……怕只是別人看著是黑袍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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