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領著拓回到家,對於要檢查身體這件事,黑子沒有表示意見,但在赤司將衣服穿上後,黑子就看著鈴木拓,比赤司更早開口問:「征沒事嗎?」
鈴木拓面對黑子時,目光略為柔和,語氣也緩和下來,他慢慢地解釋:「他的情緒很穩定,血的味道也算正常,雖然還看的見傷口,但是傷口都不深,而且平時你也聞不出來,聞不出來的話就沒有關係,不過還是多少會有影響就是了,比如可能會更容易疲勞,或是需要更多睡眠。」
「問赤司的話,他都會說沒事。」
黑子這句話聽起來頗像在告狀,還特意改口叫「赤司」,赤司笑了出來,適時道:「我去散步,你們聊。」
拓看他一眼:「不會太久的。」
「好。」
黑子看著他出去,然後才說:「我最近……常常覺得自己很奇怪,可是征的反應有時候會讓我覺得,那可能是我的錯覺。」
是這樣啊。
拓摸摸黑子的頭,看來還是要建議一下,之後的孩子不要全部放進人類社會也許比較好,但是,黑子看起來就像個人類,普通的讓人安心……拓這麼想著,笑意變得低微,一字一字慢慢地說著。
「依我看,赤司是想讓你安心吧?我也說不準你現在每天到底需要多少血量才夠,但是成長期最重要的不是攝取血量,那只是基本,最重要的是精神安定和目標,對現在的你來說,你現在過的生活,和你相處的對象,朋友,同學,情侶,你現在重視的東西,那些就是你的精神安定的來源,意志堅定大概也不能緩解飢渴或是牙齒很癢的感覺,但是起碼你會忍住所有的不舒服。」
「精神安定嗎?」
黑子想了想:「征的病剛好,之前他發燒的時候,那麼近的距離,我覺得很難受,但是待在他身邊……」
「又很舒服對吧?想咬他,之類的,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嗎?」
「嗯……但是我忍住了,沒有咬,總覺得不能那麼做,所以就沒有那麼做。」
黑子光是回想都覺得神經在麻癢,但他仍舊說:「我在想,他是不是其實都知道,因為,他總是很替我著想……」
「赤司很聰明,這你本來就知道的吧?」
「我知道。」
「因為赤司有說過,其實他有跟你提過,但你聽不懂,」
拓笑了笑,捏了捏黑子的臉,他的氣息奇異的散發出安撫的感覺:「我就明說了,那孩子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想失去你。」
「不想失去……我?」
黑子的表情有一點迷茫,他並沒有考慮到這麼多的事情,對他來說,人生到目前為止最遠的路,就是畢業後,進赤司家集團旗下的某間公司,而對吸血族的長輩來說,小孩子沒有比平安活下去還重要的事情,拓至今為止,也見證過許多的孩子死在成長期,之所以所有教育都從成長期之後開始,也多半是因為這樣。
不管如何傳授知識或是技能,都要活下去才有可能。
無論你想跟誰訴說什麼,也要活著才能說。
「那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黑子?要知道,我們的壽命,比人類還要長很多。」
鈴木拓微微一笑:「比如我,年紀至少也是你的二十倍了。」
這句話讓黑子似乎清醒了,是了,自己的媽媽可能沒有鈴木這麼年長,但是長他十倍也是有的。
「我沒有想過會跟征分開,在這之前沒有想過。」
黑子沉默了一下,但不知為何,鈴木拓身上的氣味讓他覺得十分安心,他不知不覺說:「征……可能會想到這些事,我是覺得他知道我沒想什麼,雖然我也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想繼續在一起更久一些,我很喜歡他的味道。」
赤司本身似乎也有某些部份十分依賴黑子,鈴木這麼思考,在和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面前,那位少爺選擇的是黑子和他父親的立場,而之中並不包含他自己,並且,同時捨去了自己有可能得到的好處,然後,將自己的脖子交到了他們面前。
簡直就像是在說,希望他們不要將這件事延伸到父親和家族的事業身上,但他自己卻可以任憑處置,而他是赤司家的繼承者。
這種操作相當微妙。
並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甚至也不像他至今見過的大多數世家的少爺小姐,是了,至今接觸過的少爺小姐,有相同心智的人,鮮少會年紀輕輕的就將陌生人放在心上,因為那對事業毫無益處,他們的結婚對象必須在各種層面上帶來雙贏的局面才行,在普通人的前提下,黑子只能算是玩玩的對象。
但赤司相當認真,在這點上並不開玩笑,在他還不知道黑子的背後有傳承超過千年的吸血族之前,他就相當的認真了。
黑子並不知道鈴木心裡的想法,他只是很單純的,想著赤司,想著母親,想著自己添的麻煩,然後認真的問:「我可以,繼續跟他在一起嗎?」
這是一種引導,引導年幼的孩子們說出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黑子說出口之後,莫名的覺得心裡有某個地方鬆了一口氣,這種感覺難以形容,隨即,他就感覺到了溫暖。
拓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一下子令他牙齒微微搔癢。
「當然可以,這沒有什麼為難的。」
拓溫聲說:「你要思考的事情只有兩件事。」
「兩件事?」
因為預感黑子的成長期即將進入尾端,他的情況又很特別,拓遵照命令過來探望,命令內容是「空白」,表示讓他自行判斷,通常沒有任何內容的命令還有另一層意思……這讓拓考慮了幾分鐘。
「對,兩件事,第一件事,過了成長期之後,各方面會穩定下來,包含外表,意思就是,你會很快的在某個時間點脫離現在的生活,不過維持到二十五歲左右不會有什麼問題,現代人比較不在意這個,解釋成娃娃臉的話,到三十幾歲或許也還能和你那些朋友聯絡,這點你要有心理準備,我要說的是第二件事。」
拓刻意停頓語氣,做出遲疑的感覺,在遲疑的兩秒裡,看著黑子的表情,他眼底有著輕微的嘆息,他當然並沒有什麼好遲疑的,只是此刻的感覺就像是看著幼兒搖搖晃晃的走路,又清楚不能插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孩子會從橋上摔下來。
他能做的只是盡可能的,在孩子們摔下來之前,想盡辦法牢牢地接住,甚至不能送回橋上,沒有這個選項,吸血族的延續就是這麼困難,摔下來後還能苟延殘喘下來的人屈指可數。
「第二件事,我要說的是赤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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