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和綁匪的交涉還在拖延,你來我往,先是要求金額要現金,然後改口地點不安全,各種藉口屢屢改口,縱然這支勒索的人馬根本不知道赤司在哪裡,也不影響他們繼續扯淡。
移動到藏身處確保安全後,一開始命令帶走赤司的男人找出了另一支手機撥了號碼,跟著他的幾個手下沒有說話,很安靜的保養槍械,其中一個人身上包紮過的傷口特別多,穿著赤司一開始被剝下來的衣物。
這支號碼是赤司父親的私人號碼,撥通後電話那端的中年男人聲音幹練冷漠,他也沒有花時間介紹自己,也沒有馬上說明事情始末。
他只說:「這件事是個意外。」
語氣渾然不是赤司聽過的粗魯無禮,而是很明確的冷靜。
赤司父親聲音很冷,冷冷地問:「意外?我有那麼蠢嗎?」
「你是沒有那麼蠢,我也不會做那種事,但是出了意外,」男人簡單扼要地解釋:「東京商事的董事出錢買他的命,想偽裝成意外,但是出不起錢,就改成綁架要贖金,他們派人去綁,有人透漏了消息給我,我就去搶人,我想你應該不會真的只想靠明面上的方式解決吧?我跟那支人馬有些私人恩怨,不能花時間再去保護其他人,我盡力安排,但也不能完全保證少爺會毫髮無傷。」
他跟赤司家沒有恩怨,雖然出手干涉,但沒有多餘的人力再去專門保護他,只能聽天由命,這件事情傳到他耳朵裡也完全是件意外。
與其說沒有恩怨,不如說赤司家對他還有過往的一段恩情,沒人會想到他許久之前跟赤司的父親打過交道,也未有人想過他會插手,所以出現了他這個變數。
敵人手段不高明但有用,找的只是三流殺手,但是要確保赤司的生命跡象也給他造成了不少麻煩,他只好原封不動照著樣子的把人綁起來,至於赤司征十郎觀感怎樣他不管。
他已經多年不接保鑣的生意,現在居然又開始保護人了。
諷刺──但是聽到了消息不出手……絕對不行。
原來他還有這種感情。
電話那端沉默幾秒,赤司的父親沒花時間交流彼此手上的線索,只說:「你跟征十郎說了嗎?」
「沒空說,我讓人帶他走了,我跟在後面,現在他們也發現人不在我手上了,新聞說你同意交付贖金?應該不是真的吧。」
男人的側臉剛硬,皮膚微黑,長相並不兇惡,語氣帶著笑意溫厚,像是在跟多年的老友聊天,但他表情冷凝,沉住了氣說:「我的手下帶了發信器,我也另外安排了線人去提供線索,就算不是特警出馬,少爺的行蹤也會很快就被警方找到……有人用還沒拿到的錢釣你兒子的命,我把事情都跟你說清楚了,你要是沒有後手,就真的看運氣了,警方的火力不太好,時間……我也算不準。」
赤司的父親似乎嘆了口氣。
「你說清楚的話,或許不用拖這麼久。」
男人身形纖瘦結實,是歲月的鍛鍊與洗禮,但他微黑的臉卻給人一種溫和親切的印象,他薄薄的嘴唇遷出一絲弧度,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還是帶著笑意反問:「除了你,誰會相信我的話?」
「……」
要跟赤司征十郎解釋這件事也很簡單,但是赤司家在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想用商場外的方式干涉的作法並沒有解決,他也懶得去解釋我們他們有什麼不一樣,對赤司家的少爺來說,都一樣是綁了他的人,沒什麼不同更不會察覺中間換了人。
而那樣的場合也不適合解釋他跟赤司征十郎的父親有什麼關係交情,對於財閥的掌權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曝露,乾脆就什麼都不解釋了,這個少年懷疑他也好,恨他也好,好奇也好,他們之後不會有交集,最好不要有交集。
幸好這位少爺還算聰明,沒有做什麼別的舉動。
「我本來可以不管這件事,不過很遺憾,對方剛好是你兒子,剛好其中一個人是內奸。」
男人眼裡彷彿有火光跳躍,一字字的語氣依舊含笑,聽不出打算:「這是我的失算,所以,這件事的確是個意外,我欠你一個解釋。」
所以他特地打了電話來解釋,這支電話這支號碼也只能用一次。
「老大。」
這時桌上的一個小型器械響了兩聲後停止,一個手下皺眉說:「猴子死了,胖子還活著。」
「……繞了過去啊,看來不是一般的警察。」
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嗯」了聲說:「看來少爺沒事了,老胖會自己回來的。」
「猴子真的是內奸啊。」
另一個手下嘖了一聲,「還能有假,我們一走他們就算好了來打,要不是老大聰明,我們都得死在自己人手裡。」
「警察有那麼聰明,知道胖子不是內奸所以讓他活著?」
一開始說話的瘦小手下乾巴巴問:「老大,你在警察那裡什麼時候有情報網啦?」
看起來溫和親切的男人沒有表情的說:「沒有那種東西,他應該是跟警方做了什麼協議出動特警了吧,畢竟少爺小時候常常被綁架,特警就算殺幾個人也都是權宜之計,那位少爺很有經驗,你看他很乾脆都不掙扎。」
雖然並不是這樣,但是現在誰還在意那些。
做他們這行的當然不可能對警察一無所知,該死的人死了就是好事,雖然找屍體也是麻煩。
「哦,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我們是不是也綁了一兩次?」
「那不算吧?」
「你問老大。」
「……」
沒人敢過來問他,也沒人敢吵他,男人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好了,別爭執,準備一下,工作了。」
幾個手下紛紛起身,但有人看他的表情好奇的問他。
「老大,我們順便去接胖子嗎?他走回來沒吃沒喝的又沒要減肥。」
「老大又沒說要丟下他,警方也沒破壞發信器,安啦。」
「安你個大頭啦!我們現在是綁匪耶!你知道什麼叫綁匪嗎?」
「我們過去綁那麼多人都沒變綁匪啊!這不能怪我吧。」
「你沒聽老大說嗎?那可是赤司家的小少爺,你還幫著脫了他衣服,還想偷摸人家白白的臉!」
「媽啦,都不摸到就能換衣服的話你倒是教我啊,還有這跟脫衣服沒有關係,你不能因為人家長得好看就忌妒,你也綁得很開心啊,我看你都忘了繩結怎麼綁了吧。」
「屁啦。」
鬥嘴歸鬥嘴,就是沒人敢開口問一句。
男人沒有管手下相聲般的吵鬧,他把幾支不同的手機隨意扔在地上,「砰」、「砰」、「砰」的槍聲混雜在手下們的吵鬧中,手下們也渾然不在意,方才那個瘦小的男人從一個箱子裡的幾十把鑰匙中叮叮噹噹的準確抓起其中一把,毫不猶豫的鑽進事先準備好的車子裡發動。
剩下的人聽見引擎發動後收起了嬉鬧,笑容退去,從一群流氓變身成了訓練有素威風幹練的傭兵,依序坐進車子裡,男人坐在副駕駛座,從懷裡拿出另一支手機,熟練而沉默的開始裝上新的sim卡,而手下們也已經習慣自家老大的謹慎。
「炸藥裝了吧?」
「早就搞定了。」
他們離開藏身處後半小時,藏身處先是起火,然後爆炸,火勢燒了半天,難以撲滅但沒有蔓延也沒有傷亡,後續警方什麼都沒有找到,斷定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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