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你在想什麼？從決定要和我回老家後就感覺有點奇怪呢。」
睡前，黑子拿著一本小說爬上床，坐在赤司身旁，說話的時候還故意去戳赤司的臉：「應該不是不知道要穿什麼衣服之類的理由吧。」
「嗯？不是。」
赤司握住他的手，偏頭思索了幾秒，問：「你最近……不，我不該這樣問你，讓我想想。」
「你在擔心我嗎？我很好啊，你擔心過頭了吧。」
「答錯了，哲也，我是在想一個想不出答案的問題。」
「啊？」
黑子覺得戀人的毛病有時候真的讓人難以理解，他把小說往旁邊一放，稍微認真起來，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導一下人：「什麼問題？」
「哲也。」
「我在聽。」
赤司看了看他，又低下頭看了看手，然後他花了幾秒鐘想了想，可能是在組織文字吧，黑子認為赤司應該不會有表達上的問題，通常赤司猶豫，多半就是在糾結什麼事。
「我想想，怎麼說比較好呢。」
「……」
「你現在是成長期，對吧。」
「是的。」
結果戀人問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話雖如此，黑子還是簡短的回應了。
「你會不會……嗯，應該這麼說才對，你能不能大致上的感覺自己什麼時候會度過成長期？」
「……什麼？」
赤司歪著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很難懂嗎？我想想怎麼說比較好懂……」
他的語氣很正經，可是表情略帶調皮，黑子擠到他身旁，將他拉進自己懷裡：「我聽懂了，這種程度的問句不需要解釋，但你怎麼突然在想這種問題？」
──這問題的確符合「想不出答案」的條件。
「不行嗎？」
黑子一頓，知道這並不是和他調情，也不是反問，於是認真回答：「不行，沒有辦法，至少我現在沒什麼感覺……這種問題，不應該問我吧？」
「你們情況不一樣。」
「怎麼會思考這種問題？」
「……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
懷裡的戀人非常自然的調整了躺在他懷裡的角度，語氣還是十分正經：「你們一族的慣例就是小孩子沒有度過成長期之前，什麼都不告訴你吧？那事情很簡單，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也可以去問令堂。」
「說的這麼隨意，更早之前你不是都小心翼翼的。」
「情況不一樣了嘛。」
這黑子也知道，他氣悶的說：「我總覺得，你跟我媽聊過天後，我媽又會唸我了。」
「會嗎？」
「絕對會。」
「怎麼會？」
「征，你是不是沒點自覺，雖然你平常是那個樣子，但你其實很會說甜言蜜語，很體貼，很會說話，很好看，而且又很擅長考慮各種事情……」
什麼叫做「雖然平時是那副樣子」啊？
赤司頗有些哭笑不得，戀人一面抱怨著，說出來的讚美到後面幾乎意思都重複了。
「……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和我交往的那種人。」
哪種？
赤司決定不回應這句抱怨，雖然他也挺喜歡聽戀人稱讚自己的，不過這種時候好像怎麼接話後果都不會太好。
「你怎麼不說話，平常話不是很多。」
「這種時候我就突然變成『平常話很多』的人了嗎？算了，總之，哲也，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對自己的眼光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不發表一點感想嗎？」
赤司無奈的苦笑，他還是回應了這句話：「我都不知道你是在稱讚我，還是在挖苦我，我要發表什麼感想？」
「我也沒有挖苦你啦，真的。」
黑子強調的抱住他：「那是稱讚，是稱讚。」
「其實你挖苦我，我是無所謂的……哲也，你現在是想睡前看點小說，讓我睡覺，還是抱著我睡覺？」
黑子握住他的手親了一下，溫聲道：「我本來想看小說的，但現在沒那麼想了，我陪你到你睡著吧。」
「你不睡嗎？」
「這樣抱著你沒辦法睡，我喜歡這樣抱著你的感覺。」
說什麼自己不擅長甜言蜜語，這不是很會說嗎？
赤司忍不住這樣想，戀人的話語總是很樸素，很打動人心。
黑子繼續說：「──而且我想阻止你繼續思考你到底想從我媽嘴裡知道什麼。」
「嗯？」
「你都還沒見到人呢，就在想要知道什麼事……很囂張。」
赤司愣了一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你早就知道我就是這種人了吧？」
黑子悶悶地輕咬了咬他的耳朵，過了一會兒感覺戀人的身體放鬆，又舔了起來，赤司發出了幾聲意義不明的嘆息，細微的有點閃躲。
可能是覺得癢吧，但他覺得癢也沒有抗拒，黑子閉上眼睛，忍不住撫摸身體，往下親吻。
已經不是以前那種單純想親密的感覺，現在總是會有一股香味在誘惑自己，但這一刻，他有一種特別的知覺在這個空間展開，彷彿有種沉穩在體內沉澱。
那使他冷靜，沉澱在體內的某種「東西」，那種沉穩的感覺。
是假象。
「你也可以……學我嘛……」
赤司說完，摟抱著他的人沒有回話，赤司放鬆了身體。
然後。
一種細微的氣息讓赤司感覺到了不尋常。
尖牙抵在他的側頸。
戀人的動作跟往常並無二致，低著頭，依偎著自己，舔拭並親吻，露出尖牙時，也是如同小貓那樣輕咬，甚至是用牙尖柔和的含著很小一部份的皮膚。
明明動作沒什麼不同，這次卻讓人……有點無法動彈。
「嗯……」
──是被當成獵物的感覺。
大概。
赤司很少這麼清晰的感受到這種並不侵略，同時又極具侵略性的視線，並不侵略是因為彼此的關係，熟悉又親密；侵略是因為那種明明溫柔又小心，卻想把自己啃食殆盡的錯覺。
赤司覺得身體有點熱，他絲毫不會想打斷黑子，反而會想見識見識，自己可愛、憐人又耿直的戀人到底想做到什麼程度。
「一下子就好。」
「沒關……係。」
「嗯。」
很香……但不是那種食物的自覺，是那種似乎警覺，卻放任自己的味道，即使他沒說，戀人也一動不動的，表現出有別於女性的，柔婉的一面。
這種味道讓他舒適，想做更多，他喜歡這種狀態。
周圍的感覺，濕度、溫度變得很清晰，懷裡的戀人呼吸慢慢的變得急促，情緒很穩，稍微有點忍耐……應該不覺得癢了，血液的流動也變得很明顯，就算不用眼睛看，他也能清楚「看」見戀人的姿勢和臉上的表情，他想，再看更多一點。
更多。
這麼一思考，剛剛體內騷動起來的，一點也不沉穩的「沉穩」立刻又沉寂了。
尖牙收了起來，黑子從背後八爪章魚似的雙手雙腳抱住赤司，這姿勢好笑到赤司都不想思考這到底是抓還是抱了。
黑子在他背後說：「我好了。」
赤司就笑他，然後手臂往後伸，隨意弄亂黑子的頭髮：「真奇怪，照理說是我要害羞的，想做壞事的明明是你耶。」
「我沒有要做壞事，只是想想而已。」
停頓一個呼吸，黑子繼續說：「你明天要和我回家，我不會也不敢現在做。」
是真的不敢。
赤司立刻就懂了，這傢伙都能聞到自己身上一點點小割傷後結痂的那個味道，其他味道大概也聞的到。
「哲也。」
「是？」
「明天你想坐幾點的車？我起來做早餐。」
「不用了，我喝冰箱的牛奶就好了。」
黑子不想鬆手，說：「只是又要請假了，而且，我下次也要跟你回去你家。」
「你擔心跟不上進度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要提早一點請，不要臨時請比較好。」
赤司轉頭湊上去親了親，黑子立刻就鬆了手，接吻時又不自覺的將人壓在身下。
赤司毫不在意，手指撫過眼前那雙還沒恢復正常的藍眼睛：「什麼嘛，你不是在擔心考試和期末啊。」
「……我睏了，睡吧。」
黑子使出轉移話題之術。
「好啊，晚安。」
「我去關燈。」無視戀人的打趣，黑子起身去關了燈。
只有那雙眼睛裡的幽藍，很久之後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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