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十郎,你已經起床了吧?」
「是的,父親。」
黑子還在睡夢中,赤司不打算吵醒他,應了一句後,就起身離開臥房。
「高橋家的主母,有一個提議。」
這是一個比想像中更理想的雙贏。
似乎──不,多餘的事情,不該去考慮。
「……請讓我,考慮一下。」
一分鐘後,赤司結束了通話。
背後的影子忽然發出了聲音:「早安,你剛剛在跟誰講電話?」
呼吸微微一滯,剎那間有種被影子包圍的錯覺,赤司定睛一看,黑子有些散亂朦朧的模樣映入眼裡,他於是回答:「是父親打來的電話。」
回答的很簡略,並沒有說錯什麼。
赤司露出一絲微沉而不易察覺的笑意,稍微刻意的揚起了說話的音調:「去刷牙,要喝熱牛奶嗎?我去幫你微波。」
「要,我要喝巧克力的。」
「好,再烤一片土司?」
「……可以煎蛋嗎?」
「可以啊,我去弄,還想吃什麼,一起說吧?不說我就隨便加了。」
「就那樣吧。」
赤司答應下來,做這些事情也不麻煩,黑子往浴室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步。
他說話的聲音毫無情緒,有種神出鬼沒的安靜,赤司卻知道黑子沒有那種意思,黑子自己也沒有自覺。
「征,你剛剛好像嚇了一跳?」
黑子回頭,微微皺眉:「我應該沒有誤會什麼?」
赤司笑著說:「是真的嚇了一跳,我總不能說我怕鬼,說出來我怕會傷到你的心……」
「……討厭。」
黑子回頭牽住赤司的手:「忘了跟你說,我可以分得出來,你現在有點動搖,我是不是不該直接問你,直接說出來,你會受到打擊嗎?」
戀人的神色一瞬間變得很柔和。
「沒有,不會,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哲也你很喜歡小孩子。」
赤司慢慢地解釋了一句:「突然想起了,所以才猶豫了一下。」
氣息一下子變得比剛剛更誘人了,齒縫都感到一陣陣酥麻的麻癢,戀人解釋的語氣,說話的語調,都透出一種無奈的柔軟,赤司是真的在解釋,連誠懇的心情都多少能感覺的到。
一大早就這樣,讓黑子覺得腦袋有點難以運轉。
赤司只看見黑子整個人似乎呆住,儘管不知道原因,黑子卻臉頰泛紅,語氣不再毫無情緒,還有點退縮。
黑子說:「吃早餐的時候,不准你想些複雜又困難的事情。」
突然變得很可愛,語氣跟小孩子一樣,是在撒嬌嗎?赤司覺得自己也沒特別做什麼,為什麼黑子一副自己用了美男計的表情?
看起來也不像是生氣了,相處了這麼久,赤司清楚黑子並不會無故動怒,甚至也不會因為自己隱瞞什麼而感到被欺騙。
黑子可以接受自己隱瞞,只要不是謊言,就可以,相對的,他在追問的時候,赤司就不會再隱瞞了。
赤司大腦還在思考,身體卻拉過黑子,在黑子臉頰親了一下。
比思考更快的一個,來自戀人的早安之吻。
「想對你使壞,不算是複雜又困難的事情吧?」
「……不算。」
黑子摟住赤司,幾秒後有點不甘心的鬆手了。
赤司笑了出來,伸手去揉他的頭:「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去刷牙洗臉,再來抱你。」
「哈哈哈,好。」
感覺上,黑子的能力還是有一點不穩定,他在自己面前很不懂得隱藏,反應也很明顯。
「你剛剛,在心裡笑我了吧。」
黑子等他放好煎蛋後,才抱住人,手指挑開了睡衣領口,輕輕的咬住了赤司頸側。
怎麼回事……
有某種變化……
輕微的唾液刺激了情慾和感官。
「嗯……我就是當面也笑你,咬我啊?」
然後真的被咬了一下,刻意收斂了力道的,像是在抱怨那樣的輕輕啃咬。
「我好了。」
一會兒後,黑子毫無異狀了恢復了本來的表情,坐下來,拿裝熱牛奶的馬克杯問:「所以剛剛,你家裡說什麼了嗎?」
「啊,那個啊,我只是在想,孩子要是沒有母親,會不會不太好。」
「嗯?那個,征,我先跟你說,雖然我現在聽力比較好,但我是真的沒有聽見,拜託你說明一下,而且拜託你,不要把我想的太聰明。」
赤司笑了笑,像是在說「我知道」,這種模樣有點討厭,黑子別過臉說了一句「不准笑」,赤司順從……或說是從善如流的說了下去。
「我說的簡單一點,高橋家不喜歡這種玩鬧般的聯姻,因為『好處』還不夠,但他們很中意這種聯繫,所以,他們給了一個提議,拒絕聯姻,但是提供『卵子』,或者換個說法,提供『生母』,漂亮的幫我圓下這一次的鬧劇,嗯……畢竟他們也不能確定我是不是認真的。」
「──啊?你已經跟高橋小姐說過了吧?」
「你會相信十歲小孩子說『以後我會娶妳』這種話嗎?」
「……」
「其實,我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堅持,我的腦袋並沒有『怎麼做比較好』的想法。」
赤司單手撐著下巴,溫和的繼續說:「我對此沒有討厭,也就沒有喜歡,我認為那種事情怎樣都好,我單純的認為,既然我終究不會在檯面上,那麼我就需要一個繼承者,不過──」
「不過?」
「我看著你,想起你喜歡小孩子這件事,不禁思考……如果母親還健康的活著,我會不會成為另外一個人?可能會成為一個正常的,發現你需要喝血時會感到害怕,接觸鈴木先生那種『存在』時會恐懼的……『正常的人』。」
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一種清澈卻又稍微含糊的氣味,模糊的鑽進了味覺裡,黑子眨了眨眼,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孩子真的需要母親嗎?雙親健在的家庭,會比較幸福嗎?『變成什麼樣子』才是最好的,我有自己的答案,但是沒有以後的結論,成為赤司家的繼承者,不一定對他比較好,他會接受和我一樣的教育,從出生開始,就為了既定好的道路成長……我還會跟我父親一樣,對他說:『你要成為赤司家的繼承者』。」
赤司說著說著自己停了下來,他忽然看見了黑子的表情,然後他就跟平常一樣,露出了普通而溫柔的笑。
「忘了我剛剛說的話吧,那只是沒有結論的……一個自私又叛逆的男人的糾結而已。」
赤司伸出手,蓋住黑子蔚藍的雙眼:「哲也你更適合愚蠢一點的呆樣。」
「你也是。」
「嗯?」
看不見被手掌遮住的黑子的臉,黑子說:「征你更適合平常那種囂張的樣子。」
赤司放下了手,問:「你覺得他們的提議怎麼樣?」
彷彿剛剛的糾結從未有過似的,赤司的語調恢復了。
黑子想了想,突然間,一個以前從未想過的問題鑽進了腦海,迫使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如果我可以用牙吸血,孩子會怕我嗎?」
與其說他在問,更像是一句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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