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千年˙光亮（6）

「天皇大人，陰陽師˙安倍晴明大人已經到了，正在候著。」
「我以前……有見過安倍晴明大人，那個陰陽師嗎？」
「有的。」
小天皇扯扯衣擺，有點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此時的小天皇懂得已經很多，只是他還沒辦法從那些職稱上去多加辨別，也許是因為在他身邊的人，都已經是掌大權，如日沖天了吧。

「天皇大人。」
「啊……好，可以……」
小天皇又再度扯扯衣擺，「開始吧。」

×　　×　　×

塔矢有些訝異，感覺上，安倍陰陽師應該是看起來更為蒼老的人才對，可是就這樣，有一段距離的看過去，卻異常的年輕，好像比它實際上的歲數還要在年輕十歲。

但是相較之下，光就沒什麼感覺。
已經見過了，當然就比較免疫。

光的手輕輕抓著袖子，他對於安倍晴明的長相確實是沒感覺，但是他抓著袖口的手指頭，一根一根都異常緊密。

「進藤君，怎麼了？」
塔矢轉過頭來，忽然發現進藤有些失神，嗯，該這樣形容嗎？

總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覺，連表情都不似先前柔和。

光咬牙，臉色有些緊繃，狠狠說道：「沒什麼！」掉頭就快步走掉了。
這代表，塔矢必須一個人走回去，因為進藤並沒有說他要去哪裡。

於是塔矢理所當然的跟著進藤，卻發現自己愈來愈跟不上。
「進藤君，等等我！」

然而，光似乎是聽見了塔矢的聲音之後，卻反而加快了腳步。
塔矢有些喘氣的停下來，進藤怎麼了呀，真是怪了。

而進藤──光一路回到了佐為的房間，直直跌到了榻榻米上，他忽然察覺，他的手指竟冒著冷汗。
「啊……這是……」
一瞬間他失神了，坐在榻榻米上，連梅花的香氣都不再對他感興趣，那對瞳眸也好似失了準。

「我……」
光倒抽了一口氣，安倍晴明…──光站了起來，他擦乾了那些冷汗，沒事人般地走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那就是──他不能太接近安倍晴明這個人。
是體質問題嗎……？
還是那個人做了什麼……？
光散散回頭的看了看淨白的榻榻米，什麼……也沒有。

×　　×　　×

「塔矢君！」
正當塔矢覺得他自己迷路的時候，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對不起！」

光給他來了個人未到聲先到，那聲「對不起」當真是響徹雲霄貫九天。

「我不是故意跑掉的，把你留在那裏……」
他真是道足了幾萬分的歉，連連對不起，對的塔矢都覺得有點慚愧，好像自己也有錯似地。

「進、進藤君，我知道了啦！不用道歉了，真的不用了！我們……」
轉念一想，塔矢說：「我們去找老師對弈吧。」

總算還好，塔矢可是以後要和他一同學習的對象，光想，要是有了什麼嫌隙，以後他的日子還過得下去？

宮裡宮外大不同，這裡幾乎沒有什麼民間疾苦，那不是他們會有的體驗，那幾乎是一種像「咦？真的呀？」如此這般的口吻的事情，鏡花水月。

很多事情預知不到，當一個人漸然長大，是否有人想過那些人曾希望的事物嗎？
而那個必然的「以後」，也正是塔矢將來會希望的，有一天，他也會希望能夠再做個孩子。

只不過那不是現在，光懊惱的再一次拿起棋子。
康拉一聲，棋子又應聲掉了。

光忍不住終於抱怨。
「這好難啊！幹什麼連個拿子也要學！又掉了啦！」
塔矢一定比他聰明，看看他拿子的動作多麼優雅，是那麼流暢又自然，他真的就這麼不如人嗎？

「光君，有耐心一點，那本來就是要練習的。」
佐為這麼勸道。

光看來是聽不進去，塔矢好心又補了幾句。
「那本來就要時間啊，進藤君，多多練習才會拿得好。」

噢！說得真好，可是光實在不耐煩了，他把練習用的棋子扔進棋盒裡。
「反正以後會有很多時間下圍棋，犯不著現在就要拿得好！」

塔矢滿臉疑惑，因為他不了解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沒耐心，佐為則是笑笑的搖了搖頭。

「那光君，」
佐為說：「剛才的這個叫吃，你來試試看。」

「我……」圍棋好難呀！誰來救救他呀──！
三條黑線、五條黑線、七條黑線，不消幾十分鐘，光便舉了白棋……不──是白旗！

塔矢更疑惑了。
「進藤君，你還好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這種關心的問話是無心的，可聽在光耳裡就有些不順，他白了塔矢一眼，後者還不知道他問錯了什麼，光愈發氣惱了，他實在無法想像，怎麼有人像塔矢這樣如此不知厭倦為何物，他難道看不出來他已經是極限了嗎？

「噢！很好很好，我˙很˙好。」
瞧見光這副模樣，佐為不顧形象，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哈哈哈！」

「笑什麼笑！連你也笑！」
光氣極，「今天不下了！不下了啦！」

「進藤君……」
塔矢拉住光，時機抓的可準了，光惱地回頭看葉：「放開我啦！」

塔矢看看光，說道：「進藤君，你有那麼累嗎？」
進藤還不明白塔矢在說什麼。
「你才坐了這麼一點時間就不行了啊？」

「塔矢君，不可以這樣說話。」
佐為恢復神情說道。

光頗為不高興，擺著一張臉。
「下棋就下棋嘛！有什麼了不起！」
塔矢的神情恢復平常，心裡思忖著，進藤君真的是一個很好猜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