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你忙完了嗎？」
赤司神色自若地放下筆，露出溫和的笑容：「沒有在忙，只是在等你而已，拓先生，你比想像中早到呢。」
「你等一下有約？」
鈴木拓笑了笑，朝赤司簡單的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銀色耳環，「有的話，就不占用你太多時間了。」
赤司似是有趣的問：「如果沒有的話？」
「沒有的話，我也要去接手另一個現場，也不能待太久。」
所以意思是一樣的，赤司偶爾覺得鈴木這種聽起來模稜兩可，實際上沒有什麼餘地的說法很有趣，他並不是沒有給赤司選擇，他只是沒有給自己選擇而已。
「我明白了，我跟哲也約好了晚點一起用餐，方便的話，到那邊大樓下去聊？」
「都可以，我不在意。」
赤司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在哪裡的，早上時和黑子去學校的途中他接到了鈴木的詢問，只約定了大致上的時間，並沒有約定地點。
赤司原本以為那是到時候不一定在哪個場所的體貼……現在看起來，在找人這方面這人果然是專家，當初也很快就在山裡找到了他。
「我不和你繞圈，但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要為了黑子做到這種地步。」
鈴木笑著用完全就不是應該笑著的語氣說：「有消息指出，赤司和高橋財團在談一個內容完全保密的合約。」
「煙霧彈罷了，有的話我一定會知道。」
赤司偏頭，下一秒停頓一下，「我啊，我是個占有慾很強的人，但我想這應該不是你們想知道的答案。」
他思考般的想了想，「我的回答會影響什麼嗎？」
「會但也不會，好比尊重你的意願，這件事始終要讓你父親知道一樣。」
「拓先生你在某些方面非常敏銳，我確實在考慮這個……還沒想好。」
「是嗎？謝謝誇獎，不敢當。」
他可不是在誇獎，赤司有點無奈，但這樣也好，「我多少還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是有一點古怪，不，也不是古怪，以我這樣的個性來說，其實我不太喜歡為了『自己的東西』上談判桌。」
赤司用如常溫和的語氣補上一句「還是主角不在的談判桌」。
「你看起來並不像是不擅長談判的樣子哦？」
「必要的話。」
赤司說：「我是希望可以在那之前就解決的……就像先前拓先生你來救我的善後一樣。」
哦，鈴木拓想起來了，那的確不是談判，赤司的父親用相當不尋常的交換條件和命令讓他們出動，而赤司則是用綿軟的姿態──至少對吸血族來說是綿軟──讓這一切合理的落幕。
他將整個事件的始末與吸血族對他的審視兩手抓住，不著痕跡的同時進行，想必黑子一定很困惑，鈴木笑了出來，很合理的行動，卻很不尋常。
「所以，為什麼呢？」
赤司走到窗邊，抬頭看著天空，好一會兒眼底透出冷冽，語氣溫和中夾雜一絲不容置疑：「因為想要啊，我們都不需要對方，但都想要對方，大概，就這麼簡單。」
鈴木拓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耳朵上的銀色耳環：「你聽見了，就這麼報告。」
『鈴木，這樣不夠……』
「這樣就夠了，你跟他說，他知道什麼意思。」
耳機那端嘆氣，『你這樣不行……』
赤司聽不見另一端的聲音，他眨眨眼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不一定，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
「這些問題你可以打個電話就好了，不用特地跑一趟。」
鈴木拓從口袋拿出幾顆巧克力，給他一顆，自己則一面拆開包裝一面開口。
「我還沒有進化到光靠電話就能掌握狀況，尤其是你，不親自來一趟總不放心。」
「我一直在想，拓先生你說話還真是簡單易懂呢。」
巧克力的味道在嘴裡化開，早知道就不吃了，超甜，赤司保持著一樣的表情想。
鈴木拓看見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說：「看來你不喜歡甜食。」
「這對我來說太甜了。」赤司坦然道。
「你跟黑子在一起那麼久，我以為你就算不排斥，多少也喜歡吧？」
他們對他的「監視」赤司當然是知道的，聞言他略帶苦笑，沒有回應鈴木這句話。
黑子不在的時候，若有其他選擇，赤司不會主動選擇甜的口味，他覺得鈴木稍微想想就能知道，但不打算說出來。
鈴木拓折起包裝紙，倒也沒有不悅，很自然地接了下去：「我不擅長刺探消息，如果有時間的話，還可以試試看，沒什麼時間的情況下，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不是我的作風。」
「不擅長……看不出來。」
「比起刺探消息，我擅長殺人，反過來說，當然也擅長讓目標不被殺。」
鈴木拓攤手：「你可能會想，這大概是上面派我來的原因，不過一開始只是因為在日本我找人最快，後面的發展只是順勢而為。」
赤司的確有想過，這個問題在他心底浮現的瞬間就被他自己給否決了，綁架案的內情稍微複雜，但說起來又很單純，幕後主謀絕對不會是吸血族，是的話他就得重新評估了。
是的話，自己也不用如此萬般小心。
思及此，赤司並不避諱，誠實地回應：「有想過幾秒鐘吧，可是，如果是你們，絕對不會採取那種毫無退步空間的作法。」
「你說的還真委婉，啊，黑子下課了。」
赤司溫和地說：「你要離開了嗎？已經見到我了，問題似乎也問完了。」
「我沒有打擾別人約會的興趣。」
剛說完，鐘聲像說好般響起，赤司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抬頭：「拓先生？」
剛剛還好端端站在這裡的人已經不見了。
人不在了，赤司也就放下了要說的話，反正急也沒有用，他接下來要想的是要怎麼向父親說明。
父親很寵自己，只是，即使是赤司，也不知道這麼超現實的事情父親會不會相信，他當然相信父親見過大風大浪，但這和那還是不一樣的。
「征，你跟鈴木先生聊了什麼嗎？」
黑子安靜地走過來，赤司笑著說：「沒說什麼，拓先生只是來向我確認一些事項而已。」
「要去一趟社團嗎？」
「都可以，我剛剛和拓先生聊天時，一面看訊息，社長似乎告白失敗了呢。」
黑子一聽就沉默，隨後說：「……明天再去安慰社長吧。」
赤司將隨身物品依序放進背包：「幫幫別人或許也不錯。」
「你想做什麼嗎？」
「沒做什麼啊，也不一定有用。」
「神神秘秘的……你認識對方嗎？」
赤司用和平時無異的語氣，柔和的解釋起來。
「我意外得知了一些『傳言』，有關於對方前幾天開始交往的對象……我們家的社長那麼單純，一不小心就被搶先一步的話，想幫他還真是需要一點技巧啊。」
黑子敏銳地察覺了言外之意，「你是幫社長，但不是幫他的戀情啊。」
「你別搞錯了，我本來就不是好人。」
赤司笑嘆，輕輕伸手敲了敲黑子的額頭，「壞人最容易看出壞人的樣子。」
「你是在說自己是壞人嗎？你說過，壞人總是一副自己是好人的樣子。」
黑子抓下赤司的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指。
「我看起來不像好人吧？」
「你自己認為不像，但你是個好人。」
赤司微微一楞，接著微笑：「感情啊，別人幫忙是不行的，要自己選擇，我最多只能替他找出一條選擇的道路，看不看的見不是我說了算。」
黑子想了想，只得出一句結論：「我覺得，征你是個好人，只是有時候真的很壞心眼。」
赤司笑笑地背起背包：「走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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