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看著謙虛有禮的年輕人獨自前來，提著一個禮盒，把要結清的剩餘房租一起交到房東手上，再三確認沒有什麼問題之後，與房東聊了幾句便離開，稍後寫了一封email寄給赤司家的管家，然後直接回公司上班。
等赤司家的管家確認後，就會按年輕人所屬公司的報價如數匯款。
這是日本特有的行業「便利屋」，各種疑難雜症都有人委託，而赤司的要求並不困難。
也不危險。
房東拿到了錢，一面稱讚著年輕人禮節周到，一面感嘆著對方把退租的屋子也整理得很乾淨，他從來沒有遇過整理的堪比清潔公司的人。
這是黑子退租的學生套房，負責整理黑子住處的人員就是在整理的過程中發現了藥單、診斷單和一些陳舊的病歷，加上黑子在F醫院的資料，輾轉赤司才知道此事，而赤司家的人們對於少爺的朋友又加深了一層認識。
赤司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查過黑子，事情傳到了赤司父親耳裡，他父親也不太在意。
「關心朋友而已，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就不用管他。」
管家恭敬的應是，秘書繼續確認工作整理開會資料，這件小事在赤司家沒有掀起一點漣漪，從國中到現在的情分使得赤司家的僕人大都認得少爺的「隊友們」，當然也包含黑子。
黑子哲也，就是那個存在感薄弱，說話也十分薄弱的孩子。
這件事的發生顯得順理成章，人們對於與自己不一樣的人總是會有些偏見歧視，黑子的隱瞞更顯得合情合理。
而黑子完全不知道赤司輕描淡寫的一句「我讓人處理好了」包含了這全部的過程。
是一個很安靜的早晨。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穿著女僕裝給黑子泡咖啡，黑子大約是覺得有趣，盯著他直笑。
醒來時，聞到了香味，令人饞涎欲滴。
赤司坐起身，發現身旁已經沒有人，說明黑子已經起床了，而且大概真的在給他做早餐。
黑子自己住時也不常下廚，他很早就起床，認真的擺好手機，照著食譜慢慢地弄，赤司走出去就看見黑子認真的神態，黑子慢了一拍發現他，轉過來說：「早安。」
「早。」
「我先去刷牙。」
「好。」
黑子的早餐以搭配來說有點奇怪，味噌湯，法國吐司、火腿和起司，還有巧克力，再加上前一晚沒有吃完的消夜──便利商店的鮭魚卵飯糰。
巧克力似乎是黑子僅次於香草奶昔之外最喜歡吃的東西，也理所當然地把這樣東西加到了菜單裡面。
赤司還沒坐下臉上就露出笑容，黑子只是平板的說：「不喜歡可以不要吃。」
「我只是笑了一下，還沒說話呢……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他的哲也是用甜食做的呢。
味噌也是甜味噌。
這要是放在餐廳，絕對是會被罵慘的食物組合，赤司一面想一面笑著把東西吃完，席間兩人都很安靜，黑子看他的神色也不像是不喜歡，稍微的鬆了口氣。
「就算說好話，東西也不會變好吃的。」
赤司見他盯著自己看，拉了拉領口，笑意盈盈地說：「哲也，以後你要做早餐的話，不用起那麼早，烤個吐司煎個蛋就好了，我不挑剔吃什麼。」
這是叫他每天做嗎？
聽上去又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黑子盯著他的動作，莫名覺得口渴，連忙轉開目光，是已經看慣的風景，黑子莫名的覺得這麼盯著有些失禮。
「材料費比便利商店的早餐貴，要是肚子痛的話，我不負責。」
「沒關係，食材的費用也不只有食材嘛，哲也親自下廚的費用昂貴那不是當然的嗎。」
黑子聞言就瞪了他一眼，但還是問他：「征，昨天睡得好嗎？」
「嗯？我很好。」
「嗯。」
赤司微笑加深，優雅地繼續把桌上的食物吃完，對黑子的目光恍若未見。
看黑子吃得差不多了，應該是不會忽然吐出來，赤司才撐著下巴笑著問他：「你昨天不是看了整晚了，還看不夠嗎？」
「……不是那個問題。」
赤司很感興趣的問他：「那是什麼問題？」
「……」
黑子沉默地收拾碗盤，赤司也不急，慢悠悠的滑手機，他的甜食戀人臉紅的樣子，他還是能清楚區分的。
稍頃，黑子走過來，從後面伸手穿過椅子輕輕摟住他肩膀。
「怎麼啦？」
赤司並沒有回頭，只是將手往後摸了摸黑子低下來的頭，聲音既溫軟又好聽。
「我要跟你說，不是長相的問題，雖然你真的是很好看。」
黑子沒什麼誇人的技巧，他只會這麼幾句話，赤司笑了笑，倒是很貼心地說：「想不出來怎麼說可以多形容一點，我不會嫌你多話的。」
黑子想也不想的頂回去：「嗯，你嫌棄的話我就搬回去。」
「合約已經結束了，我想很快就會租給別人，來不及了。」
「征，我有一種自己重新認識你的感覺。」
卻是黑子想了想很突兀的導回了原先想說的話：「很奇怪的感覺，可能是再度喜歡上你的感覺。」
「嗯？是嗎？原來不喜歡嗎？」
赤司笑了出來，打趣他。
黑子則是認認真真的回答：「原先也喜歡的，雖然我也不敢說自己懂什麼是喜歡。」
他將一瞬間伸長的牙抑制住，目光盯著赤司漂亮的頸項，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後才繼續說：「可是那時候，你沒懷疑過我的身分，所以感覺是不一樣的。」
赤司仍舊微笑，整個人散發出柔軟的氣息，當然，只在黑子面前。
「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冒犯，不過，如果被你咬到，我會怎麼樣嗎？」
「這個，有點說不準。」
黑子頓了頓，「我們失去了祖先的能力，我不能去賭機率。」
黑子只說了一半，但是赤司聽懂了。
在現代各種小說漫畫想像腦洞充斥的世界裡，這樣一句話，有什麼不能懂的呢？
「哲也。」
赤司這時才轉過頭，伸手勾住黑子脖子，衝他一笑：「你會變成我的弱點呢。」
說罷一吻。
黑子也微笑，稍微有些留戀嘴唇的觸感，他特別喜歡赤司的嘴唇。
但他從來也沒有誇過那個部位，只是平淡的說：「你昨天說的事情，如果你只是希望我在你能接觸到的範圍裡的話，我不排斥，所以沒有關係。」
赤司神情不變，但眼底晶亮了起來。
他聲音柔和而盡量不顯得那麼霸道的解釋：「我只是想把你放在我能照顧到的地方……你放心，你還是得老老實實從底層做起的。」
這是了解黑子的個性才會說出來的話。
「嗯。」
赤司側著頭讓他撫摸自己的側頸，想了想略帶好奇地又問：「你剛剛說，你失去了祖先的能力，吸血族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黑子微微一楞，好像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但他依舊點點頭，神色平淡而語氣認真。
「有。」
黑子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摸了摸赤司的嘴唇，嘴裡說：「現在的吸血族……克服了陽光和銀，而且比較接近人類。」
赤司笑意不變，這次沒有誘惑他，也沒有拒絕黑子的撫摸。
他喜歡黑子的小動作，哪怕對方的眼裡看著他的目光有一瞬間似乎要將他吞掉，他也不在乎。
就那麼一瞬間，赤司知道，那就是他的哲也。
不是別人，是他的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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