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很快就睡著了。
赤司唇角的笑意緩緩收起，坐在床沿，伸手輕輕摸著黑子的臉頰。
「哲也……」
不知為何再度鬆了一口氣。
他很好……嗎？黑子總喜歡在他面前毫無心機的說些語帶雙關的話呢。
下午時，黑子跟他的手機輪流被訊息轟炸，赤司於是在奇蹟的群組簡單的說明此事，這才消停，不一會兒眾人又鬧著要來看黑子，等黑子醒來時，赤司的住處便多了一大群人。
「小黑子──你還好嗎？」
黃瀨伸手貼在他額頭上：「退燒了耶，小赤司說你還在發燒。」
「那都是昨天的事了！」桃井五月也伸手過來：「哎呀，真的，阿哲你有沒有好一點阿，我來做晚餐吧！」
「妳做晚餐的話，阿哲明天又要請假了。」
青峰倒是沒有伸手，直接把五月拉開了些距離：「別通通擠在床前啦，很擠耶。」
「阿大你還不是擠在床前。」
紫原最高，雙手一伸就撈起黑子，好像大人抱小孩似的把黑子抱騰空，看了幾秒才把人放下：「小黑子沒事啦──」
黑子總算有空檔為自己分辨一句：「我已經好了。」
對於紫原的動作，他已經無奈成習慣，直接不反抗了。
綠間推推眼鏡，塞給他一隻粉紅色兔兔，「給你，水瓶座今日的幸運物。」
綠間的習慣從以前到現在也沒改掉，黑子笑笑地道謝。
「謝謝。」
「哼。」
「哲也。」
一群人坐在床邊的地板上說笑打鬧，好一會兒赤司才開門進來，笑著開玩笑說：「如果他們很吵，那我就趕他們出去。」
「什麼啊，小赤司太過分了吧！」
「我們特地來耶！」
……
黑子倒是馬上知道了赤司的言下之意，笑著說：「不用了，都來了，而且大家也不是別人。」
赤司點點頭，順手拎走了黃瀨：「我無所謂，既然這樣，涼太你來幫我做飯吧。」
「等等，為什麼是我……」
赤司不為所動：「反正你們都要留下來吃飯，當我不知道？五月你來擺餐具，剩下的人負責洗碗。」
免費雜工不用白不用。
綠間等人回去後，赤司的床上就多了一大堆的零食、一雙新球鞋、一件新的排汗衫、一隻粉紅兔，還有一堆的退熱貼跟感冒藥。
就是沒有正常探病會攜帶的東西。
黑子把零食、退熱貼跟感冒藥一併拿去小客廳，赤司剛收拾完廚房跟客廳：「哲也，感冒藥放這裡。」
「青峰還帶了一雙球鞋，」黑子依言拿過去，一面說：「我第一次有人探病送鞋子。」
「你幾乎沒在他們面前生病過，他們還能想到要帶東西就不錯了，別嫌棄。」
赤司笑著說他：「而且你們半斤八兩，你上次探病還送了書，記得吧？」
「記得。」黑子一點也不覺得怎樣，老實地說：「我很喜歡呢。」
「你們都是小孩子心態，不奇怪啊。」
什麼小孩子心態，說的好像他們差好幾歲一樣……說起來，剛剛沒有半個人問他跟赤司的關係，大家是心知肚明了吧？
畢竟是從國中、高中起就一直這樣，順理成章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們就是一群貓咪，送別人自己喜歡的東西……」
赤司停下收拾的動作，笑著問他：「還出去嗎？」
眉眼間十分溫和，黑子握住他的手「嗯」了一聲：「才不是貓。」
傍晚時間人漸漸稀少，他們的住處並不偏僻，離學校近，附近的學生街自然店家眾多，才在家裡吃過東西，出來沒一會兒就買了炸雞塊站在路邊吃，一人買一份。
總算沒那麼熱了，黑子慶幸，「征，你明天去學校嗎？」
「可能不會去，公司有點事，父親希望我能去實習。」
赤司避重就輕，倒是微笑的開玩笑問他：「怎麼，想我嗎？」
黑子面無表情的說：「沒有那種事，我只是問問而已。」
赤司看起來倒是很愉快：「偶爾一次也換點別的答案如何。」
「……」
難得黑子認真考慮的表情，赤司微微一笑也不接話，一口一口吃炸雞塊。
好一會兒黑子才開口：「那你去實習會想我嗎？」
說話的語氣平板單調，沒有一點起伏，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奇怪，但這就是黑子說話的特點。
赤司微微一楞，含笑回應：「有的時候……會。」
他的容貌本就清俊，膚色不白卻很細膩，受過最好的禮儀教養，一舉一動即便無心，也浸淫著深入骨髓的優雅，完美的無可挑剔。
此時低沉著聲線，聲音的大小、下巴側著的弧度、說話時的語速皆恰到好處，眼眸深處的凝視亦風華無限，冷肅的面容因此平添了一些柔和，短短的回應間，不經意的語氣便是勾人心魄。
但這只是赤司蓄意在黑子面前的誘惑，他的眼神十分沉靜。
不過黑子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別說誘惑，一號表情還是一號表情，連一點眼神的變化都沒有。
「又不是見不到了。」不為所動的吐槽。
「……不是那個問題啊。」赤司笑笑的收起了神態說：「有時候，想跟你說說話。」
黑子看著他，表情不變。
「征，你沒有跟女性交往的經驗，卻很擅長說甜言蜜語，從以前就很擅長呢。」
「那不是什麼甜言蜜語。」
赤司看著黑子忍不住笑：「我只是說實話，哲也，我看的出來，你有點吃醋，跟誰吃醋呢？」
你。
「……」
這次黑子的反應明顯比較慢，隔了好幾秒才勉強說：「沒有那種事。」
「沒有嗎。」
「絕對沒有。」
稍微有點臉紅，黑子把臉偏過去不讓赤司看。
不是因為他的外表或表現臉紅，卻是因為被說出了心事才有反應？
赤司毫不掩飾的笑了好幾聲。
在黑子面前，似乎就算賣力誘惑也總是吃力不討好，偏偏黑子這種地方又讓他很喜歡。
赤司不再捉弄黑子，很自在的吃著他自己那份炸雞塊，彼此安靜了幾秒。
但並不尷尬，隔了一下子黑子就轉回來看他，邊吃邊盯著他瞧，赤司習慣了被注目的視線，不過被黑子盯著看不免問：「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想看。」
這理由真是簡單直接又暴力，可能也只有黑子敢這樣跟他說話。
剛剛他那麼努力黑子也沒這麼看，赤司起了玩笑心思，微微一笑的偏著頭也看著黑子。
「我好看嗎？」
黑子並不覺得被調戲，十分認真的回答：「嗯，你很好看。」
赤司伸手轉過他的下巴，黑子微微一頓，只這麼猶豫一秒就被親吻了一下，不禁臉上微微一紅。
「征，在外面不要這樣。」
赤司一整個沒事人：「沒事，沒人看。」
赤司平常不會做這種事，應該說，他平時在外面連牽手這樣的動作都很少見，黑子想了想說：「征，明天你會來上課嗎？」
「會。」赤司答得很明快，一下子笑了出來：「可能不會每堂去，不過可以去社團的，明天晚上有練習不是嗎？我會去的。」
「好。」
黑子也不說點什麼別的，就是認真的點點頭。
而後才說：「我又餓了，我想吃肉。」
赤司站起身，溫言說：「那走吧，看你想吃什麼。」
黑子伸手握住赤司的手，緊握了一秒鐘，鬆手後才跟著站起來，神色有一秒的緊繃。
還好，他還不渴。
赤司太香了些……飲過他的血後，黑子只要稍微口渴，就覺得好像能看見赤司身上的血管，散發著那種淺淡的香味，對他而言是種致命的誘惑。
但就是這種淺淡的味道，又讓他生生找回了理智。
他們之間自有默契，黑子自然知道赤司不是那麼有空，只是赤司從不多提，也表現得很輕鬆，因此黑子從來不問。
過了今晚，怕是又要開始忙了吧？
但這些，黑子也不問，一如赤司從不問他。
想到此，黑子抿抿唇，罕見的在大街上拉住了赤司的手。
「征。」
赤司微微一愣，沒表現出來只是溫言微笑：「怎麼了？」
「我吃醋了。」
「你吃什麼醋？」
「全部。」
黑子面無表情的鬆手，與他肩並肩：「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
黑子的情感比較單純，他不曉得怎麼確切描述，沉默了好幾秒只好說：「沒什麼。」
他實在很香，也只有自己會聞到那種別樣的美味。
必須要習慣才行。
在黑子面前，赤司神色柔和了一瞬，眼裡都帶著笑意：「突然想我了？」
「沒有，就算有也不讓你知道。」
黑子回答的很快，赤司一如往常不追問，笑著與他說起別的話題，所有別的思緒都隱藏在笑意之下。
黑子看了赤司幾秒就把目光放到街上，不再盯著赤司看。
他們快畢業了啊。
──黑子一瞬間發現，這個男人往後的人生必將屬於人類，而不是吸血族。
而同性相愛必不能生育後代。
這些，赤司大概也想得到吧，畢竟赤司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智商情商都無懈可擊。
既然如此，他想那麼多幹嘛呢？
黑子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大問題，便很乾脆的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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