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長時間的飛機,下飛機時的黑子看起來好像還沒有清醒,鬼頭安排了大家各自回家後,赤司家和細貝家接送的車也到了,細貝杏純很快地說了家裡有事就離開。
赤司讓司機兼管家拿著行李,自己跟黑子一同上車。
在飛機上後面的時候黑子也睡沉了,赤司讓他先上車,「哲也,你還好嗎?」
「還好……可能是有點累。」
黑子說話有氣無力的,但因為他平常存在感過低,說話也就那口氣,實在不容易聽出差別,赤司伸手過去貼在他額頭上。
「我覺得你發燒了。」
黑子懶懶看了他一眼,順著赤司的動作靠在他身上:「是嗎,我沒注意,只是覺得有點頭暈……征,我覺得有點熱。」
「你躺下來休息一下,回家先量體溫。」
赤司讓他躺在自己腿上,伸手蓋上他眼睛,溫和平穩的聲音在黑子聽來很柔軟:「如果餓了,那就吃飯後再休息。」
「還要洗澡。」
黑子伸手握住赤司的手:「我覺得我沒什麼事情,應該沒事。」
「還是量一下體溫比較好,」赤司溫和的哄他:「如果發燒的話,家裡有退燒藥。」
「好。」
赤司知道黑子這一定是發燒了,果然黑子應了一聲後就昏昏沉沉的瞇了起來,直到車子開進赤司家的庭院,直接開到大門口,赤司才搖醒人。
黑子只微微睜開眼皮,然後撐著赤司的身體下車。
杏純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同時理清思緒。
赤司征十郎那個男人很寵他弟弟,她應該早就知道了,她第一次在無數次踏入的房間裡見到黑子,聞著空氣中沒有消散、沒有清理的味道時,就很清楚明白赤司沒有說出口卻想告訴她的事情。
但是,怎麼會這樣呢?
然赤司挑在這個時候出國比賽,連帶著讓他逃掉了一次「問題」,赤司事前應該不知道,如果赤司早就知道黑子是他親弟弟,那她早就會知道了。
因為,她會幫著赤司保護他──哪怕不是為了過世的母親的悔恨,她也會做的。
──應該。
那個看起來安於現狀、被赤司保護的很好,對赤司家可說是一無所知的黑子哲也,唯一聰明的地方,就是他知道自己處於什麼樣的敏感狀態,儘管杏純沒有聽黑子向她詢問過有關家族的問題。
就算是透過比賽拉近了關係,他們之間的交談,也僅止於一般交流。
杏純洗完澡時,看見了赤司的訊息,順手回撥。
「杏純?」
對方語氣溫和,杏純已經習慣,那個男人說話溫和是習慣,只是一種偽裝。
「找我什麼事?」
「抱歉,本來不打算再麻煩妳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較奇怪,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只是有事才會連絡的親戚。
誰要承認他是自己朋友呀?
杏純神色慢慢冷了下來,緩緩說:「嗯,你說吧。」
黑子睜開眼睛,愣愣地看了天花板好幾秒,才轉動脖子往旁邊看去。
有一點亮光,和電腦打字的聲音,和他熟悉的人、熟悉的身影。
他一睜開眼睛,赤司就發現了他的甦醒,停下動作很快來到他身邊。
「有沒有好一點?」
手的溫度很暖。
黑子湊了過去,還有點混沌,口調卻很清晰:「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左右。」
赤司量了黑子的體溫,確認沒有發燒,隨後黑子抓住他的手自己坐了起來。
「餓了嗎?」
「……嗯。」
黑子欲言又止,抬頭看了下赤司,復又別開目光:「有晚上剩下的飯菜嗎?」
「沒有,僕人都收掉了。」
「嗯……」
黑子才想說「算了」的時候,赤司含笑接著說:「我去弄點什麼給你吃吧。」
黑子的眼神瞬間晶亮起來,深藍的顏色在他眼底積蓄,眨了眨眼,「征,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喜歡嘛。」
黑子覺得頭還有點暈,赤司沒說什麼,坐得更近一些,讓他靠著。
「你在打什麼東西,好像一直聽到鍵盤的聲音。」
「學校的報告,還有球隊的企畫書。」
在他眼裡,男人的輪廓變得很柔和,「都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反正你也不負責,你只要這兩天在家好吃好睡就可以了。」
「不要把我說的像病人一樣。」
「我沒說錯吧,一個發燒的傢伙沒有反對的資格。」
赤司摸摸他的頭髮,平淡的語氣有著隱隱約約的調皮,在黑子聽來又很柔和,「好了,醒了就去洗個澡,清醒一下,我去弄點東西,你要在房間吃,還是去客廳看電視?」
黑子老實說:「我想看電視。」
「那我就把吃的端去客廳,你不要又睡著了,再睡晚上會睡不著的。」
「好。」
赤司起身,黑子又拉住他。
「等等。」
「怎麼了?」
黑子抱住他。
「難道是發燒的副作用?」赤司笑著又是摸摸他頭髮:「需要愛的呵護嗎?」
「才不是副作用。」
黑子鬆開手,臉上又變回一號表情,自行起身去浴室:「我去洗澡了。」
赤司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奈的聳聳肩。
黑子洗完澡後先去客廳,發現赤司還沒過去,於是去廚房找人。
「征。」
「哲也,你洗完澡了?怎麼不去客廳沙發坐著休息?」
「我已經好了。」
黑子走過去,看著赤司同時在煮兩樣東西,「要幫忙嗎?」
「好啊,你幫我拿碗吧,那邊中間的大碗。」
赤司微微一笑,兩人聊著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然後很平常的端著宵夜去看午夜電影。
更晚的時候,赤司看黑子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精神很好,但還是哄著他吃了藥睡覺。
赤司在黑子的藥裡參了四分之一顆的安眠藥,對他沒有用,但是黑子應該沒有服用過,應該有效。
果不其然,沒多久黑子就睡沉了。
不為什麼,因為赤司還有一件要確認的事情──那是他本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來自於另一個自己所說的事情。
赤司搖了搖黑子。
明明人已經睡著了,但他卻像是不知道般依舊叫著人。
「哲也、醒醒。」
這樣反覆喊了幾次後,黑子慢慢睜開眼睛。
眼底有著淺藍色的星芒。
見狀,赤司眼底劃過一道金色流光。
對方抬眼看他,表情感覺有點複雜,過了半晌他才開口。
「……什麼時候知道的?」
赤司聳聳肩。
「征十郎當然不可能知道,是我發現的,記得的人是『赤司征宗』,不是『黑子哲也』。」
他微微的苦笑起來,「天帝之眼一分為二,而哲也本身存在感就很低,所以一開始遠遠沒有注意到,只是覺得很不協調,卻找不到原因。」
「沒錯,我是征宗,我都記得,是我不讓他想起來,另一個我不需要知道──這樣對他也比較好,你不是哥哥吧?是另一個哥哥。」
黑子的臉、黑子的身體,只是不同的人格,赤司從來沒想過,原來其實他們兄弟都一樣。
赤司點了點頭,確實是他跟原來的赤司借了身體做這件事。
征宗頓了頓,想了想又問:「哥,你發現我又叫醒我,需要我幫忙?」
赤司搖搖頭,「不是,只是想確認你是不是真的存在罷了。」
他多次在黑子眼底看見那種淡藍色的星芒,只是黑子本人似乎完全沒有感覺。
「阿哲的話沒關係,但是我出來的時候別對我做奇怪的事情哦。」
征宗有些尷尬的握住赤司的手,「被哥哥怎樣什麼的也只有阿哲那個笨蛋才喜歡了。」
「征十郎倒是很喜歡,我也喜歡,但你不跟哲也說說話嗎?」
征宗搖搖頭,笑意很淺:「不用了,他不需要我,我只是在他的生命裡存在過幾年、很短暫的意識體而已,遲早會消失,我從他身上拿走的東西也遲早會還給他。」
赤司看著他,緩緩說:「我不准你消失。」
征宗不是黑子,他不懂得觀察人類,但他知道赤司在生氣。
「好。」
他一口應下來,順著黑子下意識的感覺靠著赤司,很疲累的闔上眼睛:「告訴你一件事,我把一個東西給姐姐了……」
赤司來不及細問,黑子已經再度睡著了。
他口中的姐姐,是杏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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