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赤司不在身邊,電腦還開著,但是人不在。
黑子不太睏了,雖然還有些昏沉沉的,但是感覺好多了。
有點想跑步……黑子這麼想著,發現浴室有聲音,而且燈亮著,沒多想就走過去開門。
「征,你在洗澡?」
黑子剛開門,赤司就停下來看他,身上冒著水氣,下半身圍著一件毛巾,很顯然剛洗完澡正要開門,只一頓就轉而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頭髮。
「嗯,剛洗完,水已經放掉了,你要洗澡的話,水要重放,不然會著涼。」
他知道黑子喜歡,所以多花了心思保養頭髮,平常黑子基本上是不會在這個時間起床的。
黑子搖搖頭,「只是沒看見你,征,我好多了,我想跑步。」
平常在家,黑子會自己出門,但現在在赤司家,雖然也是「自己」家,不過黑子不太知道能不能出門,故有此一問。
「好,我找一套運動服給你,」赤司也不多問,說著拉開衣櫃隨手拿給黑子一套運動服,「不過你剛退燒,不要勉強。」
「嗯。」
黑子很乖的應了一聲,「征,你平常不會這樣說的。」
「怎麼說?」
「訓練的時候不都是說『沒有負重跑三十公里不准回來』嗎?」
「那是訓練。」赤司失笑道:「難道你更喜歡我嚴格一些?」
「那不是喜好的問題。」
黑子恢復了以往的語氣,換好衣服後又洗臉刷牙,他準備好要出門時,赤司好像還在翻看一些根本不是球隊或學校的東西:「征,你昨天有睡嗎?」
「沒有,我晚點有點事要去公司找父親,對了,這個你拿去用。」赤司像是想到什麼般,又拿給黑子一件運動外套,隨口交代:「我下午才會回來,如果在家吃飯很不習慣的話,那就在外面吃吧,電話記得帶著。」
黑子穿上外套,正想說他沒帶現金,摸摸口袋才發現,這件運動外套的拉鍊口袋事先已經放了不少現金,他改口:「謝謝。」
赤司已經躺下,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並不因黑子的關係而改變打算好的作息:「我睡一下,你回來再叫我起床吧。」
「好。」
黑子確認沒有東西忘記,想了想走回赤司身邊,伸手從後面抱住他,俯過去吻了人。
以黑子來說,這個舉動真的很難得。
「那我出門了,大概一兩個小時,不會太久。」
吻完人,黑子一臉平靜,赤司點點頭。
黑子感覺有點不放心,又多交代了一句:「你要好好休息。」
「你去跑步吧,我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赤司拉住他吻了一會兒後放手。
黑子感覺自己很清醒,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奇怪的……神清氣爽。
現在凌晨四點,是太早起床嗎?
不對。
還是因為吃了藥,已經退燒的關係,讓他感覺身體輕了很多。
黑子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好像在什麼時候也曾有過。
畫面很模糊,他想不起來。
但是很奇怪的,這次並沒有感覺到頭痛,好像有人在安撫他一般。
也許赤司知道?
黑子沒有去問,只是隱約這麼覺得。
雖然問了赤司,赤司大概不會隱瞞,但要是那樣,有些事情就避不開了,黑子有種感覺,赤司不說,也許是認為他還不需要知道,或者是不適合現在知道。
他自己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直覺,而且,他的直覺很對。
黑子有點擔心赤司,他知道赤司的精神跟體力都超乎常人,因此擔心他會不會逞強。
赤司就是那種,因為能做到而更加勉強自己的類型。
是個強悍的男人呢。
他能做的,就是相信赤司的判斷,不管是自己、家族,還是球隊。
黑子非常清楚,他的身分尷尬,而且,自己也不擅長交際,是個十足的菜鳥──就連杏純都這麼說過他。
跑步讓黑子冷靜下來,能夠好好思考,他看了時間,想著讓赤司多睡一會兒,回到赤司家的時間也比預定的晚,赤司家正門很大,黑子從側門進出,就算是這樣,也還要跑個一段路才會到赤司家真正的大門──赤司家的院子實在是超乎常理的大。
「二少爺,您回來了。」
門口打掃的女僕看見他,微微躬身道。
「啊,我回來了。」
「請問需要準備早餐嗎?」
黑子根本忘記了,只好點點頭:「……要,我跟征的份都要,在房間吃。」
「好的,我知道了。」
黑子本來是按著自己的習慣在人前喊「赤司」,不過被赤司指正了。
『如果你覺得喊「哥哥」或是「兄長大人」很難為情的話,不妨就一樣喊名字,在外面的話我不介意,不過你好歹是赤司家的少爺,很多人都會看著你的一舉一動,這個習慣稍微改一下比較好。』
女僕點頭笑道:「對了,二少爺,有給您的包裹。」
「給我的?」
「是的。」
黑子非常奇怪,按理說,雖然他住在「自己家」,但不可能有人知道,還特別指名寄給他。
「是的,按著藤管家的指示,已經送到少爺房間去了。」
反正就算送去黑子名義上的房間,也還是會被他拿去赤司那裡,還不如一開始就送到赤司那邊,明明是出於這樣的考量,卻說是「指示」。
家裡的僕人做事有時真的讓黑子有種不知為何被照顧的感覺,撇開這點,也無人在他面前提過名字一類尷尬的問題。
「征說過他要出門,我去叫他起床,早餐就麻煩妳了。」
「好的,我知道了。」
黑子點點頭,直接回赤司房間。
女僕說的包裹,其實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箱子,就放在門邊。
似乎是直接送來的,沒有郵戳,寫了是給赤司征宗,而非黑子哲也,寄件人他不認識,但他認識那個名字。
細貝杏菜。
記得是赤司原來的婚約人,跟杏純好像是堂姊妹關係,只有一次在赤司家匆匆經過時看過,黑子連對方什麼長相都沒看清楚。
黑子打開箱子,裡面放著一隻熊娃娃,看著是泰迪熊,而且感覺很舊,黑子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送來這個東西。
他把熊娃娃放在桌上擺著,然後依言去叫赤司起床。
赤司睡得很熟,黑子看著他的睡臉,低頭親了一下。
隨即,赤司按住他的頭,很快回應起來。
「征,原來你醒著啊。」
赤司眨了眨眼,藉著他起身,「不,只是覺得好像是你,就起來了。」
「雖然你剛醒來,不過有件事要跟你說,就在剛剛,細貝杏菜小姐送了一隻娃娃過來,還指名是要給我的。」
對於剛剛發生舌吻的行為絲毫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黑子就事論事。
「啊,那個啊。」
赤司起身打算換衣服,下意識想都沒想就回答:「因為你那天那麼說了,所以我聯絡了杏菜,確認她那裡真的有這樣東西,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今天就讓人送來了。」
赤司的話讓黑子滿臉困惑。
「征,我說過什麼了?」
赤司頓住話語,穿上上衣,表情有著一點思索,但是對他毫不隱瞞:「說的也是,我忘了你不記得。」
黑子沒說話,等著赤司接下來的話。
赤司想了想,微微笑著問:「哲也,你相信我嗎?」
黑子看著他,還是很認真:「如果你認為我不需要知道,那我就不問了。」
哲也,你相信我嗎?
如果你認為我不需要知道,那我就不問了。
這兩人的對話簡直毫無邏輯可言,可是當事人沒有這種問題。
「不是那樣的。」
赤司順手拿起那個熊娃娃,稍微想了一下,找出了一把小剪刀,就當著黑子的面開始拆解那隻熊上面的縫線。
黑子有些驚奇的看著赤司的動作,赤司一面弄一面解釋:「只是,現階段,那個人似乎不希望你知道的樣子,我想,到了某個時間,你應該就會懂了。」
這實在不算是解釋,但是黑子接受了。
「我知道了。」
這次換赤司詫異了:「你知道?不再多問些什麼?」
黑子搖搖頭。
「『不知道的事情』,跟『不能知道的事情』,或者是『最好不要知道的事情』一樣,既然不知道,那多想也沒用,況且征你都這麼說了,就表示你也很為難吧,如果不會對現況造成太多影響,我不是很在意。」
赤司愣了一下,眉眼唇角都顯而易見地露出一絲笑意,手裡不間斷地把熊娃娃裡面的棉花都挖出來。
那時候,黑子的另一個人格那樣說,表示應該是有這麼一件事,他轉而向杏菜求證,對方雖然百般不願,到底他們也認識了十幾年,最後還是告訴他,是有這麼一件事。
棉花不斷被挖出來,赤司最後從裡面找到一張陳舊的相片。
「這是?」
黑子好奇的湊過來。
看見照片的時候,赤司心裡像是被繩子死死綑綁一般,有一瞬間的窒息,隨即又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濕意。
原來是他自己的情感作祟,壓抑了很久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自覺的呼喚出聲。
當年他參加母親的葬禮,只是呆呆的看著,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母親……」
陳舊的相片裡是五個人的合照。
雖然,他不太記得為什麼會有這張相片了。
赤司征臣,沙織和佳奈子,以及年幼的他和哲也,如果要用什麼來證明黑子曾經的存在,這張照片應該是唯一的鐵證了。
這張照片,就是當年的赤司征宗,在離開家以前,所留下來的──自己的唯一一個,存在過的證明了。
雖然赤司很想問問征宗,但他心裡很明白,利用微量的安眠藥強行叫醒人並非長久之道,最好的自然還是黑子自己意識到,並且跟他一樣可以自由的切換身體的自主權,但照那日征宗的態度來看,這顯然不是什麼捷徑。
只是現在的黑子……
赤司思索至此,神色微微頓住。
沒多久他就得出了結論。
──無妨。
都過了這麼多年,如今的發展也已經成了這樣,再多等一些時日,又有何妨呢?
所以無妨。
想到這邊,赤司重新露出淺淡的笑意,臉上雋著一抹溫和,柔軟的氣息讓黑子不需要特別觀察就能知道赤司的心情很好。
「哲也你也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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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的話
目前在持續寫作隊長跟嬌妻的心境其實是不太輕鬆的,不過由於不是另一個新的長篇,只是很單純的在交代一些之前沒有通通用到的情節,所以也算是輕鬆吧,雖然這樣說有點矛盾,不過這個「不算正文的後續」系列對我來說就是「隨時可完結」的短篇,但有時候又基於自己的某種難以言說的心態,既想早早完結寫新的故事﹑,又不想這麼快完結。
作者就是這種矛盾的生物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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