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黑色的凜利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似乎是看了很久，冰炎離開那令人留戀的唇，回頭淺淺朝她點頭示意。
冰炎的眼神不是犀利的挑戰，只是一種態度，不特別尊敬，也不特別跋扈，朝她微一點頭的動作從容而令人不易察覺，就好像她只是站在距離他三、四步左右的地方，不近不遠。
禮節還是很周到。
冰炎的慌張只有在戀人面前才會有。
褚冥玥拿起了手機，那頭不過兩秒已經接通，對方說：「我是冰炎。」
「褚冥玥。」
她說，不改她一貫的風格，眼神冷冷，那樣遠的距離，冰炎仍是準確的迎向她的目光。
挺護著冥漾嘛，冰炎殿下對人也會這麼溫柔小心，說出去大概只會被當成趣事看看吧。
冰炎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他身邊那個朝他投以疑惑目光的褚冥漾，眼光直視她，等著她要說什麼。
褚冥玥開口，語氣出奇的淡：「守世界的學校已經開始放寒假，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把他打點好，帶回家來。」
說完，並不理會冰炎有什麼反應，她短短停頓一下，神情語氣都不變，繼續說：「不是一個人，是兩個。有問題嗎？」
淡淡的語氣冰冷而不容反駁，而那幾句話背後的含意，此刻的冰炎已經能懂。
冰炎沒掛斷，只是看著她，越過人群及建築景物，直視她。
大概有幾十秒吧。
眼神透露出一些訊息，黑褐色的眼睛微微泛起一點紅，但並不明顯。
「有什麼問題妳應該清楚的很。」
冰炎的語氣也是淡淡，有著一貫的直接，卻聽得出已經十分壓抑。
他沒有把握。
他遠遠不想說出這句話，但卻是事實，他必須承認。
他沒有勇氣說出「我沒有把握」這樣的字句，他是冰炎，他承繼了冰牙與燄之谷的名字，他「必須」要有這樣的強勁。
他沒有勇氣說出這樣的字句，因此換了一種說法。
褚冥玥不是個好唬弄的角色，他知道，否則這麼年輕的巡司不會如此「遠近馳名」。
褚……
冰炎閉起眼睛，正巧錯過褚冥玥的表情。
那該是怎麼樣的神情呢？是理解，是同情，還是不屑，還是其他遠遠他所想不到的情緒？
冰炎錯過了她的表情，也錯過身旁冥漾的神情。
那又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冥漾瞇起了眼睛看往那個方向，他的眼力所能夠到達的距離畢竟有限，至少冥漾無法在沒有任何輔助的情況下看清楚冰炎正在直視的人的面貌。
依稀是一頭長長的黑髮，給他一種有別於冰炎的熟悉。
她說……
褚冥玥把眼光轉向冥漾，只那麼瞬間，雖然沒有狠瞪，但冥漾下意識馬上別開了眼，低下頭不再看。
她開口，重新看著冰炎，「是，我知道，那又怎樣？會影響我說過的話嗎？還是會影響你的判斷力？少個幾天，你會放棄嗎？十天？二十天？三十天？有什麼差別？」
冰炎不可置否，對方說的是實話，咄咄逼人的字句陳述一般的自她口中說出，語氣卻依舊很淡，淡的沒有一點上揚，但是他聽的出來，而且她應該也知道他聽的出來，或者也能夠猜的到。
「你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黑袍，應該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冰炎殿下，有些事情我懂，你也懂，不需要我像你媽一樣說教吧？」
冰炎的臉龐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甚至也沒有一丁點怒意。
隔了一會兒，褚冥玥的語氣一樣淡淡的直述：「最多十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冰炎殿下。」
可不給你殺價打折，黑袍從來不缺錢。
她的語氣是從來的篤定，沒有一點詢問或確認的意味。
那聲「冰炎殿下」的口吻不是諷刺，但是提醒意味很濃重。
「我明白，巡司。」
冰炎再度閉起眼睛，睜眼時電話還未掛斷，那麼遠，對方卻知道他還有話要說，很不簡單。
「還有一件事，」
他淡淡的說，聽不出情緒：「不用稱我為殿下，我從來不吃這一套。」
對方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神冷冽的絕代風華。
那不是打從心底的寒意，這句話讓她眼中閃過幾許促狹。
「那麼，『冰炎小弟』怎麼樣？」
說完馬上掛斷，冰炎來不及狠瞪個對方一眼，餘光中，人也不見了，可能是用移送陣離開了。
靠。
身旁的人有些困惑的問他：「學長，眼睛不舒服嗎？」
冰炎搖搖頭，「沒事。」
彷彿是想安心一般地，揉了揉對方的黑髮。
冥漾伸手摸了摸冰炎的臉頰，並不在意周圍那些眼光，有些擔心的語氣。
「學長，我想回去了。」
他說，拉著冰炎的手，「和學長一起。」
腦中頓時空白，有什麼影像重疊。
冰炎關心的低頭問：「不想繼續玩了？現在時間還早。」
「可是學長痛痛，」
他說，伸手輕輕觸摸對方，「痛痛，不開心。」
「褚，我沒有不開心。」
冰炎說的很認真。
冥漾眼中出現迷茫，「那學長為什麼……？」
露出那種表情。
冰炎輕輕抱抱他，說：「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真的，褚，相信我，好嗎？」
冥漾看著冰炎，冰炎也看著他，幾分鐘？也許幾十秒吧。
有些困惑，但冥漾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指著簡介另一項設施：「這個圓圓的。」
他的眼光看向天空中顯眼的摩天輪。
「不玩其他的嗎？」
冰炎有些好笑的指著自由落體問，看來沒了記憶，還是會下意識只選看起來「最安全的」。
只見冥漾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他：「不玩。」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玩……。
他抖了一下，這舉動被冰炎盡收眼底。
× × ×
「啊，歡迎。」
一到，應門的居然是白川主。
「日安，司陽者白川主。」
雖然很疑惑，不過冰炎並沒有問出口。
白川主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視線很自然的落到了旁邊的冥漾身上。
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久不見，歡迎你們，漾漾，冰炎殿下。」
冥漾不發一語的抓著冰炎的一隻手，抬眼打量眼前的人，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認識許久的人，是他不認識的人？還是他不記得的人？
「司……」
本來想學冰炎的話，但是第一個字才出口，他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改口：「白川主……」
說完，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看向冰炎，冰炎習以為常的說：「白川主不是壞人，你以前就認識。」
「漾漾。」
白川主絲毫沒有更改叫法，一聲呼喚拉回了冥漾的注意力，他一邊帶路一邊輕輕側過頭，微笑說：「沒關係，我知道你沒有記憶。」
冰炎和冥漾跟在後面，冥漾有些猶豫，看見冰炎點點頭，他才開口問：「那個，我認識你……是什麼關係？」
就和睜開眼睛時對冰炎說話的語氣有幾分似曾相似，他不問他們是否相識，卻問他們是什麼關係。
白川主腳步放慢，改成和冥漾並肩而行，依舊微笑，給出了很簡單的二字：「朋友。」
「我們，是朋友？」
「對哦，是朋友。」
冰炎沒有說話，觀察到白川主和冥漾之間簡單的一問一答讓冥漾有些放鬆下來。
「我現在要帶你去看個東西。」
白川主眨眨眼睛。
「是學長說的東西嗎？」
好像就是他的記憶？
「對哦。」
白川主笑笑，「就是記憶，別擔心，我相信有冰炎殿下在你身邊，一切都會順利的。」
冥漾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恍然間點了點頭，臉面微微紅了一下的略略回身靠向旁邊有些低溫卻讓他感到溫暖的手臂。
冰炎有些無奈的再次攬住對方，誰教戀人自己就這樣靠過來了呢？
白川主看著冰炎，淺淺對他笑了笑，然後腳步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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