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外篇˙失眠症01利冰

一早……其實也不早了，回到宿舍時，已經凌晨三點，冰炎隔天的課程安排在下午，於是他也沒想著早上會多早起來，只依稀聽見客廳傳來細微的聲響，剛起床的冰炎剛開始還會察看一下，久而久之，現在他很習慣的去忽略。



「冰炎，你醒了？」
顯然是他家學長──阿斯利安──的聲音，雖然冰炎從來沒有喊過阿斯利安一聲學長，不曉得對方在客廳忙碌什麼，反正阿斯利安跟那些愛熱鬧的水妖精、褚冥漾的同學們、甚至是行政老師們，比如愛飆車的某保健室（復活專用）老師一樣，總是有許多事情可以讓他忙碌。

或者是變著花樣來騷擾他。

「嗯。」
冰炎也沒回頭，懶懶地走進浴室，他身上僅穿著一件乾淨的素白襯衫，因為不曉得他家情人們到底把他的褲子收到哪格衣櫃，因此下半身只穿著一件四角褲。

「冰炎，你昨天就穿這樣睡啊？」
那位把黑館當自己家進出的狩人一邊說，一邊已經大刺刺地走了進來，靠在浴室牆邊，好像在欣賞的樣子。

冰炎從鏡子裡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把幾綹頭髮往耳後撥，沒什麼情緒的回答：「找不到我的褲子。」

「漾漾說新年要整理、大掃除，所以你的衣服他昨天暫時搬去他房間了。」
阿斯利安笑的眼睛都瞇起來，目光掃視著冰炎上下，笑吟吟說道：「很少看見冰炎你睡覺只穿上衣跟內褲呢，漾漾睡覺時就不喜歡穿太多。」

不想吐槽對方睡覺時喜歡光著上半身，冰炎沒理他，逕自刷牙洗臉，冰炎是一個習慣跟自律很嚴的人，雖然自從認識的某兩個品行十分不良的人之後，操守有些微下降的趨勢，不過整體來說，冰炎仍舊是個乖寶寶，以前沒有的習慣，一旦養成，就會強迫自己每天都要做到。

比如他原本早上從來不用洗面乳洗臉，不過阿斯利安有次從族裡拿來之後，冰炎無可無不可，最後每天一起床就乖乖洗臉。

低頭沖水時，感覺到腰部傳來兩隻臂膀的溫暖觸感，緊緊貼著他，背後也傳來一陣溫暖，低微的呼吸聲透過空氣中的些許震動傳進他耳中：「你怎麼不穿其他的，堅持只穿那幾件？」

從背後抱著他的人似乎沒有放手的趨勢，冰炎動作一停，開口：「別鬧，你這樣我怎麼洗臉？」

說是說了，不過阿斯利安沒有鬆手，臉頰輕輕貼在冰炎背上，冰炎看不見對方刻意低著頭的表情，只聽見阿斯利安的聲音：「就抱一下嘛。」

冰炎聽見那語氣，表情幾不可察的泛起了一點疑惑，不像是撒嬌、惡作劇，但那種軟軟的語調，少見的讓冰炎有些想推開對方。

倒不是讓冰炎感到厭惡或噁心，只是有些疑惑的想看清對方臉上是什麼表情。

有點無奈，正當冰炎覺得他搞不好是第一次用法術洗臉的時候，阿斯利安就放開手，臉上又是那種輕鬆自在的笑意，「好啦，不鬧你了，我出去了。」

冰炎微瞇起眼，除了對方臉上的笑容堆的有些過於燦爛外沒有什麼異常，在他的印象裡，一般他家學長的舉動開始有點脫線的時候，表示肯定有什麼事──不管有多精彩或是有多無聊。

「嘖。」
洗好臉，換過衣服，冰炎覺得他大概想破頭也想不出來，於是不再去想。

阿斯利安穿著輕便的家居服，上半身斜臥在沙發上，單手支著下頷，客廳的燈光半亮著，而阿斯利安的臉龐卻很嚴肅，直到冰炎踏進去，阿斯利安像是忽然間回過神來，對著他立刻露出了笑意：「早安。」

「早。」
冰炎沒有漏看對方一瞬間那種嚴肅的臉，對方那種馬上習慣性的微笑，讓他直覺阿斯利安應該是在想什麼事，那麼重的違和感。

因此冰炎也不囉嗦，他懶得想，逕自走到阿斯利安面前，伸手貼在他額頭上：「阿利，沒發燒吧？」

最常見的反應應該是微微的苦笑，但今天的阿斯利安像是吃錯藥般，眨了眨眼忽然抱住冰炎，臉頰直接貼在他的腹部，一樣是微低著頭：「有，我今天發燒了，生病了。」

明明沒事。
不想提醒對方他剛起床沒多久，某個地方還精神奕奕，冰炎有些無奈，沒有掙脫，只冷聲詢問：「你生什麼病？」

「很嚴重的病。」
阿斯利安低聲笑了起來，笑聲沒有平時的從容，將冰炎的手掌貼在自己半邊臉頰上，說出了放在以前冰炎絕對會直接送他一腳的措辭：「我覺得我現在缺乏愛，冰炎，我需要愛。」

「……我不介意揍你一頓來表示我有多『愛』你。」
感覺像是忍下了什麼衝動，冰炎拍拍對方，自己也坐了下來。

阿斯利安先是鬆手，然後等他坐下來時又趴到他大腿上，一整個被騷擾的很莫名其妙的冰炎終於嘆了口氣，開口關心：「阿利，你今天怎麼了？」

下巴擱在他大腿上的人只略略笑著，不久低聲說：「沒什麼……」

冰炎伸手，像剛剛阿斯利安做的那樣，把手掌貼在他臉頰，阿斯利安雖然做事比他穩重，但有時也比他亂來，冰炎不敢說他對阿斯利安百分之百了解，思緒瞬間閃過腦海，不太放心的追問：「真的沒事？」

冰炎的聲音低沉，不太放心的輕聲詢問他時，無意間流露出如絲綢一般的溫軟嗓音，讓阿斯利安覺得對方有瞬間似乎在微微發著光。

「漾漾不在，你陪陪我是會怎樣嘛……」
說出了很像小孩子才會說的發言，冰炎卻發現他似乎也漸漸習慣情人們對他的各種任性，另一隻手一揚，房間的溫度上升了幾度，他沒有解釋什麼，阿斯利安卻心知肚明，淡褐色的眼睛微微添了些濕潤的暖意。

阿斯利安垂下眼眸，微調了側躺在冰炎大腿上最舒服的姿勢，抓過對方的手似乎是無聊的把玩著，最後手背輕輕貼在他的唇上，不需要很久，冰炎知道對方淺眠著，就不知道是否睡著了。

過了約半小時，褚冥漾回來了，看見阿斯利安在冰炎腿上睡午覺時也露出了跟冰炎一開始一樣疑惑的表情。

「學長，阿利怎麼了？」
湊到阿斯利安旁邊，褚冥漾坐在地板上，不敢吵醒人，只低聲小心問。

「不知道。」
冰炎搖搖頭，「阿利早上就這樣了嗎？」

褚冥漾搖搖頭：「我不知道耶，昨天我回家，所以也不在。」

他才說完，忽然想到一個有點不知怎麼評論的結論，「嗯……冰炎，你昨天也不在？」

「早上才回來。」
看了一下時間，下午的課還不趕，冰炎這麼回答。

褚冥漾想了想，俯過身，低頭偷親了一下阿斯利安的臉頰才起身，「我跟同學約吃午餐，要先走了。」
似乎是對著阿斯利安說著，站起來後，褚冥漾又湊過去親了親冰炎臉頰：「課到下午六點而已，今天會回來黑館，學長們不要太想我。」

冰炎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對方鼻子，褚冥漾在冰炎跟阿斯利安面前一向比較乖巧，乖乖地讓冰炎捏了捏，這才出門赴約。

褚冥漾想得到的結論，冰炎其實也想的到，這會兒他低頭看去，阿斯利安已經微微睜開了眼，讓他有些好笑的問：「沒睡著怎麼不跟褚說句話？」

冰炎這麼問時，手指無意間輕輕摩娑著阿斯利安的耳朵，阿斯利安低聲笑著，也不曉得是想到了什麼，似乎有點兒開心：「漾漾不是說跟同學有約嗎？就不耽誤他了。」

阿斯利安說完就閉起了眼睛，感覺冰炎輕輕摩娑著他耳朵，片刻流轉間，才聽見對方琢磨著的話語：「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會怕自己一個人。」

阿斯利安沒有回答，抓著冰炎的手摀住自己的臉：「才不是呢。」

「你確定？」

半晌，阿斯利安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歪著頭看向冰炎，身軀與身軀卻是愈湊愈近，唇與唇的距離極近，阿斯利安最後輕輕吻了吻他耳朵：「好吧，也許有一點……你不會說出去吧，冰炎？」

注意到阿斯利安有些惡作劇性質的手在哪邊亂摸時，冰炎按住了他的手，表情跟語氣都很認真：「我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的。」

阿斯利安被他的一派認真給逗笑了，又不規矩的想亂摸時，就看見冰炎臉上有著極淡的無奈，沉著聲音開口：「別鬧，你這樣我怎麼去上課？」

凝視了冰炎一會兒，阿斯利安一邊重新趴著一邊問：「還有多久你要出去？」

冰炎沒有回答他，伸手貼在他臉頰上，輕聲說：「沒關係。」

「你的課也不能再翹了吧？」
大概被說中，冰炎的聲音頓時有些悶悶的：「……你睡，上課之前我都在。」

室內的光線讓冰炎調的更暗了些，阿斯利安調整成靜音的手機隨意扔在桌上，也讓冰炎知道，其實阿斯利安回黑館的時間也只比他晚三個小時而已。

這傢伙。
裝的一副「孤單寂寞覺得冷」的樣子，還以為他昨天沒事。

冰炎搖了搖頭，覺得小情人的形容很貼切，結果他也不曉得阿斯利安究竟在他起床前在客廳忙碌了些什麼，如果想睡怎麼不乾脆進來躺著……
才這麼想著，冰炎就知道了原因。

「下次想睡就直接進來，阿利。」知道對方應該沒睡得很熟，冰炎淡淡開口。

「唔……」
阿斯利安把頭窩進他手掌，「不要，懶得洗澡……反正也睡不著啊……」

果然是這樣。
你是小孩子啊？

「……」

這次冰炎沒再說話，也許阿斯利安這樣賴著他自己也還是睡不著，但至少，多多少少有休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