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在廣瀨身後,遠遠的看見了兩個背影,廣瀨指著最遠的背影簡單的介紹:「那個人是赤司他爸爸的朋友。」
語氣很輕鬆,甚至是愜意,好像對方並不是一個罪犯。
黑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頭,也不追問,然後他目光定住。
一個人離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另一個人橫抱著他熟悉的人很快地走向他們,那不是正常的速度,黑子目前還學不會,廣瀨只說等他過了成長期再教他,到時候他不學也不行。
那一頭紅髮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一動不動的任由同族抱著,赤著雙腳……對了,赤司有說過,鞋子沒了。
不過穿鞋的人還在就可以了。
那不是他們離的近,也不是黑子眼睛好,單純只是他握著小石子,那個人身上有三個一樣的東西,剩下的都分散在吉川跟小野身上。
別的景物他也需要時間和肉眼辨識,唯獨赤司只需要一點輪廓他就能認出來。
由遠而近的幾十秒時間彷彿停止,黑子沒有出聲,目光始終都在赤司那張好看的側臉身上。
鈴木拓一眼認出了他的目光,便笑著把人抱到他面前給他看,放緩了聲音平靜地對他說:「他沒事,只是需要吃個藥,沒有大礙。」
一個小吸血鬼的目光有時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他自己也有過這種不可理喻的時期,這種時候只能順著他們,沒有什麼辦法。
他這麼說之後,面前的小吸血鬼還是直直盯著赤司的臉,白裡透紅……他猜測是又燒得更厲害了。
廣瀨對他點了點頭示意,鈴木拓只好無奈的保持那個姿勢讓他看。
雖然他抱著赤司也不怎麼重,感覺就跟抱著嬰兒一樣,但他不太習慣這種重逢的場景……
好看的側臉已經變得不太好看,身上有一點細微的血腥味和他自己的血味,全身上下都有小傷,衣服又破又髒,味道還很難聞,難聞到忍無可忍的程度,平常那個乾淨整潔自律極好的赤司似乎不見了,狼狽的樣子令他顯得有點陌生。
但還是他的征。
赤司的父親不告訴自己,是怕自己擔心嗎?還是怕洩漏什麼?要是知道了赤司病了,赤司的父親應該會准假的吧。
黑子還記得管家告訴他的話,赤司不會有事,他大後天有個會要開,公司會順便派車送他回學校,他不知道這些話有幾句是真的……黑子抬起手,猶豫了幾秒才去撥開赤司額頭亂糟糟的劉海,手指貼在他的額頭上。
但他這個動作不知道是不是驚醒了人,赤司艱難的張開眼睛,視覺還沒恢復,只憑著感覺疑惑的開口:「……哲也?」
眼前的景象很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哲也的人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他才聽見了稍微有些顫抖的、是他的哲也的聲音。
「征。」
似乎是疲累又睏倦,但赤司這次睜開了眼睛,紅眼認真在視野內慢慢抬頭過去,緩緩地與黑子對上眼。
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一慣的溫和,手指用了些力道回握他,沒有說什麼。
但沒說話也無所謂,黑子露出了笑容,抱著他的拓鬆了口氣。
清醒的時間只有幾秒,他眼睛一閉又睡著了。
黑子眨眼,目光移動,盯著拓。
拓立刻解釋:「我讓他睡的,先找個地方讓他吃藥吃飯洗個澡,再睡一下就沒事了。」
黑子這才反應過來,又是乖巧的點頭,似乎知道自己的問題,但又不太知道。
「對不起,我太著急了。」
廣瀨這時才插話:「我們來的路上有順便去買藥。」
他頓了頓,看著黑子:「你也要來。」
黑子再度點頭,然後他打開手機請五月幫他請假,明天他不打算去上課。
然後他就直接關機,所以後來群組裡的一堆詢問跟八卦好奇心他完全沒有看見。
他們帶走了赤司,隨後支援善後的鑑識課跟搜查課陸續到來,分工明確。
他們不僅會善後,還會順便把一些不該有的證據消除掉。
赤司睜開眼睛時,記憶有了很嚴重的斷層,他沒有在樹林裡閉上眼睛後的記憶、沒有移動到這個地方的記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也就不會知道誰替他換了衣服,誰替他擦了澡。
這幾天真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幾天了,被人剝光就算了,現在還被擦澡換衣服……
心裡覺得丟臉,但理智告訴他那些都無可奈何,剛醒來還很混亂,隨即,他看見了黑子跟拓。
然後他看見了房間的佈置,是賓館或飯店之類的地方吧?看起來還挺像。
赤司躺在雙人床上,旁邊躺著黑子,側頭想了想後推斷出了大致的過程,十分的零碎,不過已經夠了,剩下的他可以用問的。
黑子沒有醒,只是下意識地靠著他,他的眼角餘光看見拓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來幫他調整了黑子的姿勢,然後一手扶起他一手給了他一杯水。
「早啊。」
「謝謝你……早。」
對了,他還記得黑子喊了他。
黑子似乎有點奇怪,他一時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但赤司覺得,他可能知道是為什麼。
拓的面容聲音語氣還是他熟悉的樣子,英俊、色澤明快帶點柔和,人換了一身衣服,似乎沒有要馬上解釋的意思,臉上勾起一點微笑。
語調也是赤司已經習慣的語調:「早餐想吃點什麼?這裡有提供,我去點。」
沒有說明,沒有安慰也沒有解釋。
赤司也沒有馬上詢問任何事,好像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都可以,謝謝你。」
赤司道謝,並且沒有任何要求。
但是沒有要求對拓來說難度反而升級了,他又問:「有不吃的嗎?還是你有什麼忌口的?」
「沒有。」
這次赤司發覺了他的意思,主動說:「有熱湯嗎?吃的什麼都可以,我比較想喝點熱湯。」
這個要求就比剛剛具體多了,拓點頭。
「好,我去弄,啊,既然你醒了,把黑子也叫醒,都去洗個澡換個衣服,你還要吃藥。」
他一邊說一邊抓起房間的門卡,套上外套和帽子,交代完了就走出去。
說話神色都沒有不同,他聽不出什麼細微的差異,可能是隱藏得太好,也可能是毫不掩飾……赤司低頭伸手撫了黑子幾秒,就算是他,多少也是能猜到這一切都是為了黑子。
拓第一次跟他接觸時,很明確地說過一句話。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該死之前我都不會讓你死的。』
當時無暇思考,雖然他也無須思考──是照顧也是威脅更是詢問和確認──不過黑子應該沒注意到這些。
赤司神色柔和看了一會兒,但沒有依言叫醒黑子,只是確認了換洗衣物後獨自進浴室洗漱,進浴室之前,他本來想拉開窗簾,卻發現這間房間無法照到陽光,發現這點後,他就笑了。
他忽然理解過來了,這一切為何都讓他覺得那麼反常又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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