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近下午，又一輛車子開到了山腰，就在半小時前，這輛車還繞了路去便利商店買了藥品。
黑子抱著保溫瓶坐在車子後座靠窗的位置，抵不住大量血液的飽足感，困倦的睡到身旁的人將他搖醒都有困難的程度。
「黑子醒醒，黑子？」
廣瀨從前座回頭，哂然一笑：「叫不起來就算了，鈴木應該已經完成任務了，一個人在車上陪他，兩個人進去回收東西帶人就夠了。」
似乎對這句話有反應，黑子睜開了眼睛，揉眼睛說：「我醒了。」
小野從駕駛座上看著後照鏡裡的黑子，語氣也帶著笑意：「小吸血鬼，那你要跟嗎？」
「要。」
黑子肯定的回了一句，然後看著窗外問：「……在這裡？」
小野停好車，一面調侃說：「不用看的那麼認真，這樣看也看不到什麼的。」
「……」
黑子欲言又止，最後沒說什麼就是移開目光。
吉川看了小野一眼：「別欺負黑子。」
廣瀨收起手機，表情若有所思又似笑非笑，他說：「吉川，你跟小野去回收，我跟黑子去找人。」
「喂喂，我哪有欺負他，不信我來問。」
小野攤了攤手，一臉的冤枉，然後他伸出一隻手指在黑子面前晃了晃：「黑子，看，這是多少？」
黑子眨了眨眼：「四……欸？」
奇怪？
小野轉頭看著吉川，一臉「我就說吧」的表情，又對著廣瀨問：「沒問題嗎？」
「沒事了，不過我們用的機關被發現了。」
小野的神情一下子停住，語氣也帶上了幾分驚訝和好奇。
「這麼厲害？普通人？」
「是個很聰明的人，按照鈴木的說法是這樣。」
「哦，所以沒關係？」
「按照部門準備好的劇本，聰明的人會認下的，赤司家有意壓下這件事。」
廣瀨笑著說：「我們動作要快一點，我已經通知了鑑識課跟搜查課過來善後了。」
「喂喂……」
「別廢話，鈴木可是申請了二十個。」
「好啦，你不要拉我！」
黑子還沒弄懂剛剛看見的數字跟實際上的不一樣，轉眼間吉川已經把小野拉走了，廣瀨開了車門低頭看著他笑。
「別太在意。」
「……我沒事的。」
黑子跟著他走進了小路，一進去他的神色就停住：「廣瀨先生，這裡……」
「怎麼了？」
「有很多聲音和奇怪的味道……不是真的味道。」
平常他們都是做著「普通人」的訓練，所以都會下意識的收縮自己的五感，壓抑自己對灼熱的反應，以期做到跟普通人一樣，在「偽裝成普通人」這個課題上，這一代的吸血族是佼佼者。
當然還是有極限，即使是黑子這種很少運用種族能力的族人，他也分的出這些「聲音」是什麼。
廣瀨走到路邊，沒有摸索的動作，像是隨手從旁邊的枝幹取下了一枚小石子，然後交到了黑子手裡。
他就像是一個長輩看著小孩子拿著仿真的玩具手槍那樣，微笑的做了示範，一面教導著黑子。
「先這樣再這樣……玩玩看，很有趣的。」
「這樣……？啊，我好像會了。」
比想像中簡單。
黑子摸索了幾分鐘後明白了過來，然後他馬上就知道了他們該往哪裡走。
這個小東西上有很多複雜的訊息，而明白的方法後，他可以很自然地做讀取的動作，他知道赤司被留在哪裡，有什麼味道，怎麼找，在哪個方向，他不需看就能分辨，不繞路的話，大約再走四十分鐘，他就能找到赤司。
他甚至一瞬間就知道了其他十九個一樣的東西在哪個方位、多遠，雖然不是地圖出現在腦海這麼神奇的概念，但他就是知道……
赤司的身體出狀況了嗎？
讀取到自己想知道的訊息，黑子抬頭說：「廣瀨先生，這個真方便。」
「對吧？畢竟鈴木這次是一個人行動，沒有輔助的話也會很不方便。」
廣瀨說：「送你了。」
「欸？沒關係嗎？」
「沒關係。」
廣瀨伸手摸摸他的頭，親切的說：「這只是個小玩具，單獨一個沒什麼用，只有留言的功能，不值錢，你拿去練習吧。」
黑子遲疑了一下，見同族的前輩說得十分輕鬆，是真的不在意，才點頭：「是，那我就收下了，非常的感謝。」
感覺很濕，又很冷，還很熱。
身上的外套讓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怎麼了，最後的記憶是拓的聲音。
好熱……身體變得很沉重。
赤司艱難的睜開眼睛，自己用手摸了摸額頭，額頭的熱度也很高，外面的一絲光亮照進了這個原本是陷阱的洞口，冰冷冷的地面也跟著有了一點溫度。
說不清是冷還是熱，赤司沒有爬過去往外看，只忽然聽見了走過的腳步聲。
拓的腳步聲很輕，所以不會是他。
腳步聲停了下來，有點遠，但還是離他很近。
赤司閉上了眼睛，濃厚的睏意讓他幾乎就想這樣繼續睡，但身體的熱度又讓他十分的不舒服。
模糊的視野裡，一隻他不熟悉的手掌再度貼在他額頭上，冰冷的溫度立刻讓他感覺好了許多。
拓的聲音一樣的明快，他聽得很模糊：「再等一下就好。」
赤司輕微的點點頭，拓臉上還是帶著笑，但這次他馬上就抽回了手掌身影消失。
然後，消失的影子靜悄悄的滑落在毫無頭緒的男人身後。
「嗨。」
他微笑地開口，男人立刻回頭，但沒有看見人影，一只冰涼的手掌打招呼般的拍了他的肩膀，笑意濃厚：「別回頭，我會害羞。」
男人沒有回頭，問：「你是誰？」
「是特警，你不是猜到了嗎？」
他笑著說：「赤司先生有意壓下這件事，我想著你還是會來找你的同伴，所以在這裡等你。」
「那些人是你殺的？」
「很快就是你了。」語氣還是帶著笑：「你得幫我們把事情認下來。」
男人沉默了幾秒，開口問起別的事情：「赤司家的少爺呢？」
拓歪了歪頭，大抵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他也沒什麼疑惑，對方沒有說謊，結合之前的指示，這傢伙跟赤司的老爸認識是跑不掉的。
他照實說：「他沒事，人是有點不太舒服，但無須擔心，你想知道的是這個嗎？」
男人發出了笑聲，表情冷凝笑意溫厚，要不是在這種場合下，只是用聽的會以為是多年好久在互相鬥嘴。
「讓我們把事情認下來，你準備好了劇本了？」
「是啊，你帶著你的同伴走，我留在那裡的那兩個人是帶頭的隨便你怎麼處理，剩下的事情警方會善後。」
拓頓了頓，說：「赤司先生準備了五百萬的現金，我想你回去之後，你的手下就會『剛好』找到，就算是謝謝你救了他兒子，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聯絡你，所以由我傳話，『錢你就收下吧』。」
男人的神色一瞬間停住，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可以的話，還是不希望在這種場合見到他。」
五百萬對普通人來說不是小數目，但對他來說也不是大數目。
「我會把你的話帶到。」
「謝了。」
男人的冷硬的背影似乎下一秒就會離開，但他剛抬起腳又放下，語氣溫厚也帶著幾絲笑意，臉上卻是半點微笑都沒有的問：「我派了兩個人帶少爺走，你殺了其中一個，怎麼沒有兩個都殺了？」
很普通的問題，但其實一點也不普通。
兩個都殺的話當然更輕鬆也更簡單，他就不用扛著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男人在沒有指示的情況下跟一群男人在樹林裡玩捉迷藏。
但是不是這樣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拓收起了一些笑意，語氣還是明快又輕巧：「你懂得，商業機密。」
在他肩膀的手抽了回去，男人沒有回頭，直接往回走。
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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