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亮介忙得沒空去看青道的比賽,春市連一個月一次的通聯也總是覺得亮介似乎疲憊著。
亮介以前有說過要幫他辦支電話,他並沒有在意,但是,無意間看見榮純總是和他的女性朋友通信箱,他才思考,當時沒有跟亮介撒嬌著也辦一支,真是太失策了。
他不知道亮介會忙成那樣,雖然春市在青道也沒有比較清閒,但總算是迎來了他在青道的最後一輪比賽,如果在任何一場比賽輸掉了,就真的都結束了。
在他心裡,他還是希望亮介有空可以來看的,不過現在的春市對此事絕口不提,他很明白,他的道路跟亮介截然不同,而且站在學長的位置上,他才終於認清,其實他走在亮介曾經的夢想上。
亮介曾經想念的學校拒絕了他,而春市得到了邀請;亮介想打進甲子園不成,到了春市就打進去了;亮介曾經想走職業的路,但是也沒有辦法。
而春市追著亮介進了青道,打進甲子園,追著他想念同一所大學。
他只是還沒想到自己是不是要以職業為目標。
亮介……會希望他走職業的路嗎?
春市一直知道自己身形嬌小,某次男同學們在聊女性身材的話題時,他在旁邊聽見,男人都喜歡胸大腰細的……
他還真的想知道兄長的喜好,只是亮介除了曾說過他特定部位性感之外,就沒有給他更多的感想了。
他現在的身形還是稍嫌瘦了一些,教練也是這樣說,然而男同學們的討論讓他產生了一些困擾。
要是增胖成功但是亮介不喜歡怎麼辦呢?
春市不害怕任何挑戰,唯獨不想讓亮介失望,他跟亮介相處時的行事也總以亮介的標準為標準,對他人而言太過艱難的做法,春市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也因為他太自然了,能看出來的人少之又少。
比賽很緊迫,但是隨著決賽推進,春市反而有種放鬆的感覺,他記得亮介在最後幾場比賽時,自主訓練反而變少,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哥,抱歉,今天比較晚。」
「啊,沒事,反正我也還沒要睡。」
亮介一面說,一面調整了耳機位置,滑鼠點著文件頁面,旁邊放著還沒吃的宵夜。
「在讀書嗎?」
「也不算是吧,倒是你,比賽好像又贏了,這個時候不專心比賽,還記得打電話,我真是服了你。」
「都到這個地步了,也只能全力以赴啊。」
春市在那端笑著說:「反正緊張也沒用,這個時期抱佛腳也沒用了。」
「後面的幾場比賽日期我確認過,那幾天也都不能去。」
聽見亮介率先說,春市雖然有些失望,但他知道亮介自己的事情也很重要,才剛這麼想著,亮介又接著說。
「不過最後一天我可以到場,前提是青道能打進甲子園的總決賽,只有那一天我勉強還可以。」
「哥,你剛剛該不會是說……」
「嗯,甲子園的總決賽,我就可以去看。」
春市瞬間無語了一下:「不愧是哥哥,一出手就是不一樣……」
「說什麼呢,你這個笨春市,總之如果其他場次我能去我會看看的,不過臨時有空的話就不能通知你了。」
「知道了,」
春市才想到他原本想跟亮介說的事情:「哥,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說,就是你之前是不是有說過要給我買手機?」
亮介微微一楞,自己說過的話,弟弟似乎都會記得很清楚。
但他還是回答:「我是說過,等你上大學吧,怎麼突然問?爸媽有說嗎?」
「沒有,爸媽沒有問,我也沒有說啦,只是突然想到所以問一下。」
怎麼感覺有煩惱的語氣……
亮介往後靠在椅子上,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春市。」
思索著該說什麼才好。
「嗯?」
暫時不能親自到場,沒意義的話對春市也沒什麼用吧。
「我之後有幾天比較清閒,不過剛好都是在你們比賽結束後,你們比完後你應該也從學長的位置上退休了吧,那時候我能回去看看學弟們。」
春市似乎有點慌亂的小聲說話:「不用啦,哥,太大費周章了,雖然我很高興,但是哥自己也很多事情要忙,不用為我把時間騰出來的。」
春市等著亮介說出「那我就不去了」之類的話,等來的卻是亮介沉穩的解釋。
「那我換個說法好了。」
亮介想了想,他其實不太喜歡說這種肉麻的話,不過他知道春市對這種話最沒抵抗力。
他放緩了語氣:「偶爾我也想去看看你,但是,如果不喜歡,那我就不去。」
「那種說法好狡猾!」
春市臉上神情微微一滯,神色明亮了起來,只一瞬他就找回了理智說:「我當然很想要哥來啊,可是你上次說現在是很重要的時期,不要因為我過來比較好,我……」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不喜歡,對不對?」
「啊……我……」
春市說不出話來,兄長那句「沒有不喜歡」讓他一整個無法反駁。
亮介聽見春市似乎低聲抱怨著什麼,隨後說:「我還有問題想問哥,那個不是能在電話裡問的問題。」
「然後?」
「……我們一定會進總決賽,你一定要來喔!」
亮介輕笑了一聲,這次連春市都能聽出那種不知道是哪種情緒的無奈。
「我自己會注意賽程表,你專心比賽就是了。」
看不到表情就是有這種缺點,春市當然是很想大聲說「我很想要見你」之類的話,但他們是兄弟又不是熱戀期的戀人,說這種話也太怪了。
話又說回來,他為什麼又被亮介繞走了啊!
「那個我知道,對了,哥,那個……只是問一下哦。」
亮介這次毫不客氣地笑給他聽,「今天怎麼了,小春,你今天特別少女心哦?」
「因為已經想要問很多次,可是哥你總是不說啊。」
「好吧,那你說吧,我心情好的話說不定會回答你。」
「怎麼這樣,那你一定又會耍我好嗎!」
亮介收起笑意,總算沉著聲音聽著比較正經:「到底怎麼了,問吧。」
他這麼認真,春市面頰一紅,又覺得該把握機會,他都想好了,結果一個猶豫,說出口的卻是:「我、我增胖了。」
「嗯?」
「不是啦,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我是說……」
亮介沒有吭聲,目光盯著筆記型電腦的銀幕,一字也沒有看進眼裡,他自然知道這時候若是開口,春市就不會說了,但這次他沒有阻止對方。
這種時候,不是適合開玩笑的時候呢。
「哥,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你的喜好或興趣。」
亮介的聲音在春市聽來一如既往的普通:「喜好嗎?我是還滿喜歡天婦羅蓋飯的……」
「不是那種的啦,不是食物或服裝什麼的,是、是……」
亮介懂了。
「你。」
「呃?哥,你叫我嗎?」
「聽不懂嗎?」亮介用笑著的語氣說:「我的『性』趣是你。」
他在某個字上加重語氣,用膝蓋都能想像出弟弟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的樣子。
「哥!我是認真的耶,你認真的嗎?」
「我騙你做什麼?而且,我有騙過你嗎?」
亮介說著,一臉沉思,嚴肅中透著一點凝重,想了一會兒,嘴裡持續不斷的用著輕快的語氣、跟春市有一下沒一下的聊,又一會兒照常在差不多的時間結束通話後,他才輕微的嘆了一口氣。
春市啊……一點都沒變。
他要是好好教的話,春市還是會這麼乖的吧?還說著「我還想知道哥你的希望」之類如此天真可愛的話。
簡直就像是想為了他而活一樣。
那個對外觀從不在意的弟弟,居然也會在意起自己的體態是否不得他歡心,這可是從自己第一次碰春市以來頭一次。
亮介想著,春市就快要畢業了,但他卻還不知道該怎麼去持續經營自己跟春市的關係。
他幾乎不用問就知道弟弟的回答一定是「嗯?哥決定就好了,我都聽哥的」,就算不是,那個答案也一定大同小異。
非常地讓他傷腦筋。
這種關係,實在不能再維持下去……
亮介就這樣坐著獨自想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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