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拿到了保溫瓶，放進了側背包，然後和之前無數次一樣到外面會合。
等待他的男人形象依舊，英俊，身形頎長，比赤司高，鈴木拓第一時間抬頭和他對上目光，露出一慣明快的笑意。
赤司已經習慣了，和拓走在一起時，旁人就比較不會注意他了。
「我好了。」
赤司剛說話，拓就伸手稍微抬起他的下巴，雙手摀住他的耳朵，目光短暫的認真，只一瞬他就鬆手，輕鬆的笑：「這次也很順利呢。」
雖然是不同的動作，黑子有時候也會無俚頭緊緊抱著他，所以他只理解為那可能是一種確認什麼的習性。
以往他也沒特別問，但這次，腦海裡閃過黑子用那種不對勁的雙眼看著他的神色，赤司稍微遲疑一下，開口：「你每次那樣看著我，都在看什麼呢？」
鈴木拓，吸血族，是黑子的長輩，但是和他相處時都跟平輩無異，動作明快但神色總帶著輕佻，赤司覺得這個人稍微難以相處，但並不是個性不好的那種困難，而是更深層面的……
拓咧嘴一笑：「沒看什麼啊，看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
「說不定會，雖然不知道少的是哪個部位。」赤司斂起剛剛的好奇，用著開玩笑的語氣說：「拓先生，吸血鬼的樣子是什麼樣子？會變身的嗎？」
拓哈哈笑，「說的也是，如果太餓的話，說不定會變成餓鬼，肚子餓的那種餓鬼，還有，說很多次了，拓就好，不用加什麼先生，把這個習慣去掉……吸血鬼啊，大概長這樣。」
他朝赤司做了一個幼稚的鬼臉，但赤司分明從他故意扭曲的齒縫間看見故意伸長的獠牙。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當然說不出來。
和黑子不一樣，他更危險，更不能觸碰。
鬼臉只有一秒的時間，拓恢復了表情說：「怕了吧，所以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想了想又摸著下巴苦笑地補上一句：「而且我要是那樣做的話，黑子應該會非常不高興吧。」
赤司看他一眼：「你一個大人，還怕小孩子生氣。」
「我們的生態和人類不一樣嘛。」拓絲毫不介意他的話，繼續說：「你這種人啊，一個世紀能出一個就很不錯啦。」
「我這種人？」
「你屬於那種洞察人心和人性的天才，你對於自己的異質多少有點感覺吧。」拓似笑非笑的說：「你跟小黑子在一起那麼久，他『不普通』的樣子你不可能沒見過，但你還是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也沒有精神壓力，還排定時間抽血，普通人甚至於普通的天才都做不到這一點。」
普通的天才嗎……這個詞彙聽起來就很不普通啊，根本就很矛盾吧。
赤司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也許別人覺得隨時都會被襲擊很可怕？至少我是沒有那種意識，而且，我雖然不符合捐血的標準，但反正哲也也不是要輸血，應該沒關係吧，如果你突然跟我說，我這個食材不符合食品檢驗標準，我會很困擾的。」
「欸，我不是說那個，我覺得你的重點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拓聳聳肩：「你要了解一點，我之所以這麼輕鬆就看的出來，那是經驗的差距，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害怕，頂多存疑吧，但這點在現在我說給你聽之後也消失了。」
赤司的表情很溫和──但那是他慣常的樣子，他語氣冷淡說：「其實，哲也那個模樣，對我來說，只是調情而已，我們之間可沒有算計那種蠢事。」
黑子還沒有聰明到能算計他，而那也是他聰明之處。
赤司沒有裝出思考的樣子，直白的敘述：「你只是接受了命令向我確認，其實你一點都不在意，如果想試探的話，明明可以再更巧妙些的，這種問法一點都不高明。」
他甚至都沒有用猜測的說法，而是很肯定的肯定句，有別人在的話裝一裝他會做的很好，但他知道偽裝對沒有用。
拓絲毫不介意他的態度，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赤司並不拒絕，只是微微低下頭，再抬頭時神情已經恢復。
不管怎麼樣，拓在輩分上始終是長輩，能容忍他的出言不遜那是他的寬容，拿捏分寸得宜也要靠自己的本事。
拓笑著應：「對啊，我無所謂，反正我已經知道你無論如何都會站在黑子這邊，其他的事情相對來說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你還是個溫柔的人啊。」
赤司笑了笑：「電話裡你說了『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我這個人不適合『溫柔』這種形容啦。」
拓想了想：「還有什麼事……我忘了呢，應該不是很重要啦，別在意。」
赤司很順口接話閒聊，並沒有在意他的藉口：「我跟哲也說了我會來抽血，但沒告訴他跟你一起，要不要順便去吃個飯？」
「好啊，你沒跟他說，他會不會吃醋啊？」
「哲也不會想那麼多的。」赤司含笑交代了黑子的行蹤：「他今天狀態不是很好，所以在家休息沒有出門，也沒去上課。」
拓聽見後表情有比較認真：「說下去。」
「是我建議他待在家的。」
赤司微笑說：「他那樣子我也是有點擔心，雙眼藍晃晃的好像要吃人……硬要說的話，只有我一個人就一點危險也沒有，所以不用加派人手，人數增加的話我會有點困擾，哲也日常感知的範圍不大，我想不會有別的問題。」
況且，黑子沒感覺，他可是很有感覺的，就算是他，也不喜歡天天被用著看珍奇異獸的目光看待，他明明就是很正常的普通人……雖然黑子看起來比他普通多了。
「可以，我收到了。」拓點頭：「順便說，我收到了你把我們派的人當保鑣還有……這樣的投訴，結果你跟我說你不想增加人數，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理由還跟黑子一點關係都沒有，真是任性。」
赤司聳肩，一面拿出手機回應訊息：「跟監和保護本來就是一體兩面嘛，『這樣的』誤差值應該也在他們的職責內，再說，這樣不是比較好嗎，無欲無求的你也看不順眼吧。」
「嘩，雖然你說得很對很有道理，但你是惡魔嗎。」
這已經不是理智可以形容了，赤司簡直就是物盡其用的代言人。
不過赤司只是說：「我只是普通人。」
「這算什麼普通人，只有壽命是普通人吧。」
他這句話讓拓笑了，他笑著攤手，表示「你說了算」。
「唯一不知道的我猜只有哲也而已，我跟他提了，沒有明說，但他也沒有發現，我想這樣也好，雙方都有餘裕。」
赤司平淡的問他：「你還約了誰嗎？」
「哎呀？你怎麼知道？」
赤司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某個方向：「我不是知道，就是從剛剛開始就有個視線……女朋友？」
「啊，不用管她沒關係。」
「普通人嗎？」
拓不算是解釋的說了一句：「對，我真的是刑警，目前在休假。」
「這樣。」
人家都說不用在意了，赤司更不在意，反正不是針對他。
拓好奇的問他：「不過赤司，你怎麼發現跟著你的人的？」
赤司很隨意的回答：「因為他們也沒有特別想躲起來啊。」
「你的察覺速度好像比黑子還快啊。」
赤司沉默一下，突然開口解釋，帶著些許無奈：「我對人的視線比較敏感，黑子那個人比較遲鈍，加上我剛剛也說了，他平常的感應範圍應該沒有肉眼能看的距離那麼遠，哲也他比較沒有存在感，也不習慣有人注意，他也可以去捕捉別人的存在，但基本上他平時是不做這種事的，也沒有必要讓這種反射動作變成本能，我是這樣覺得的。」
拓笑了笑，他真的是覺得赤司這個人有些過份聰明了，在某些時刻特別知道別人的需求。
「回答你一開始的疑問，只是在檢查你身上有沒有什麼髒東西。」
赤司眨了眨眼，但沒有打斷他的話。
「至於你應該想問黑子的舉動，在一起時總會有些親密舉動，他只是單純想在你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而已，我們的慣例是小孩子還沒過成長期前不會教給他太多必要性以外的知識，所以他應該只是遵從本能，磨牙也沒有關係。」
赤司還是停頓，只一下子他就吐出了一口氣，「只是這樣啊，那就好。」
拓似笑非笑的繼續說：「可別讓別人碰你，小吸血鬼會很生氣。」
這點就算是人也會生氣吧，赤司失笑。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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