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黑子認真地聽,陽光從窗簾縫隙照進來,手機那端又說了什麼,他再度道謝:「好,非常的謝謝。」
赤司撐著下巴聽他講電話,等他結束通話後才掙脫被緊握著的手掌,直接勾過黑子的肩膀,把他壓制回枕頭上。
「征,哎呀,好癢。」
「哈哈哈、等等、好癢哦……」
「看我的!」
「啊!」
像小孩子那樣在床上扭成了一團,玩鬧了好一會兒後才停下來。
「所以呢?說了什麼。」
黑子鼓著臉趴在赤司身上:「醒了就別裝睡啦。」
赤司盯著他,眼底很溫和,他稍微爬起來靠在枕頭上,露出一絲笑意。
「是被你的講話聲吵醒的,不是偷聽。」
他戳了戳黑子的臉:「想偷偷摸摸的話應該去客廳,而不是一邊講電話一邊還在……」
還沒說完黑子就瞪他,赤司從善如流的閉嘴,笑得很大聲。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黑子坐起來,坐在他身邊,這次表情比較認真:「你……有聽見什麼嗎?」
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不安的模樣。
「後面幾句稍微聽見了一點,還沒睡醒你就講完了。」
赤司露出笑:「如果不想讓我知道,就別用我的手機打電話。」
「我懶得出去拿,昨天放在客廳桌上了。」
「我的手機有追蹤定位,不會被竊聽,有側錄,這我跟你說過吧。」
確實,這些黑子都知道,赤司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說,他的舉動很可愛。
赤司笑嘆一口氣,站起來低下頭親他一下:「要陪你睡嗎,哲也?你的臉看起來好像沒有睡。」
他整晚都在發呆和補充血液,喝飽了就回房間躺在赤司身邊,但怎麼也睡不著。
黑子臉紅「嗯」了一聲說:「不……其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但是自己跟你說的話太不好意思了,你想知道的話就聽錄音吧,我不在意。」
他頓了頓,接著承認:「我的確沒有睡,那個,整晚都睡不著……」
赤司隨意的從地上撿起好像是黑子的上衣套在身上,頭也不回的問:「在煩惱?」
「嗯。」
黑子側面回答了這個問題,但沒有細說的打算,而是把手機遞給赤司:「對了,你有重要的通知。」
赤司解鎖手機然後一面滑開一面詢問:「是什麼?」
「我沒看,我只找了廣瀨跟鈴木先生的電話,因為我沒有。」
「那他們都怎麼聯絡你?」
「他們不需要聯絡我。」這是實話,再說,根本就沒有和他同屆的族人──
黑子遲疑了一下,說:「是有信箱可以聯絡,只是我有點急。」
赤司稍微看了一下,就放下手機,看著黑子露出揶揄的笑意:「我以為你意外的好奇我的私人簡訊呢。」
「……才沒有呢,我不會那樣的。」
黑子盤腿坐在床上,赤司快穿好衣服時,黑子拉住了赤司:「征,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陪你睡覺?」
赤司坐到他身邊,因為剛剛沒有得到黑子的答覆,他本來打算起床做事了。
但既然黑子開口了,優先順序自然可以調整,沒有什麼為難之處。
黑子握著他的手,「能不能讓我躺一下。」
這是什麼問題,赤司失笑,調整了姿勢讓黑子躺在他腿上。
「我把窗簾拉好,等我一下。」
「嗯。」
赤司面無表情的低著頭,手指溫柔的撫過戀人的髮絲和側臉,很仔細的注意不吵醒黑子。
早晨時看見黑子的側臉,有著平時不會展現的茫然,一眼就能看出他整晚沒睡。
他拿著自己的手機,然後重複地說了一樣的話,隱約有聽見前面的問話,不過那並不是正常情況下他應該知道的內容。
基本上,從黑子會主動使用自己的手機這件事就能知道理由很不尋常,他的確是給了戀人可以自由使用的自由,但是黑子從不那麼做,當時給的理由是「如果有什麼緊急的狀況,我不在你身邊,你就自己解鎖吧,或是你好奇有什麼消息,也可以隨意的閱覽」,若要說有什麼時機黑子打開過他的手機──
至今為止,可能就只有被綁架那一次。
他沒有撥放先前黑子的對話,而是直接把那段錄音刪掉,也刪掉了通話紀錄,剛剛的對話在他的操作下變得趨近於不存在。
赤司回想了一次剛剛的對話。
「對了,你有重要的通知。」
「是什麼?」
「我沒看,我只找了廣瀨跟鈴木先生的電話,因為我沒有。」
「那他們都怎麼聯絡你?」
「他們不需要聯絡我。」
赤司打開手機回撥了電話,神情十分冷靜。
「抱歉,請問你現在有空嗎?挪給我大約十分鐘就可以了。」
「等我一下。」
那端也沒什麼疑問,傳來沙沙的聲響後,背景安靜了下來。
「赤司嗎?」對方的聲音沒有什麼溫度,很普通的說:「黑子不在你身旁?」
赤司簡單的回答:「他睡了。」
「有想問的問題?剛剛談話的內容?」
「不,那個我沒興趣,我只是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他沒有明確的說要詢問什麼,也不發表自己的心得,但對方已經聽懂了。
這種事也沒有必要瞞著黑子,對赤司來說,黑子有沒有聽見他都無所謂,當然,不知道比較好蒙混,也更加不用解釋,因為他已經理解到自己的理解方式不是常人能理解。
而黑子每次一臉懂了的表情時,赤司偶爾也很想問他懂了什麼,但覺得那樣的黑子也滿可愛的,也不造成什麼理解上的困擾,就作罷。
的確有一兩次問出口了,不過……嗯,還是別提了。
「我確認一下,他在你面前有露出吸血鬼的樣子嗎?」
「吸血鬼的樣子?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用你的理解說給我聽就可以了。」
他應該要選擇一個對黑子比較有利的說法,但那在對方面前行不通。
赤司說:「眼睛……我有見過他的雙眼變成了和平時不一樣的顏色。」
會這麼問,表示有所察覺,都沒有的話,就太不自然,赤司還不清楚所謂「吸血鬼的樣子」到底是指什麼。
「眼睛啊,這樣啊,手指呢?指甲之類的。」
「那個倒是沒有。」指甲?
「──應該沒有被咬吧?」
「沒有。」赤司說:「被咬到就會死嗎?」
「不是,誰給你這種誤解。」
對方笑著給他破解了疑問:「他現在不能咬人哦,但是成長期過去後就可以了,這樣應該可以解決你的疑問吧?」
「一部份,其實我還有很多問題,但我覺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所以沒有問的必要。」
「我現在心情不錯,你還有想問的可以問。」
赤司幾乎沒有思考就說:「不用了,知道這些很足夠了。」
當然,會不會死這種話只是赤司編出來的,他沒必要在黑子和家人以外的對象面前凡事誠實以對。
而似乎對方也明白自己一定程度的性格,所以並沒有感到吃驚。
「那我再跟你說件事吧。」
「請說。」
「我不會要你注意他接下來的成長幅度,但他可能會逐漸對你的味道、血液,甚至是體溫情緒都會特別敏感,然後,盡可能避免人為的『被』受傷,我明白他是一個很能控制情緒的孩子,但視情況或許他藏不住情緒。」
「被受傷」對方咬字咬的重了些,赤司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確認:「拓先生,你提到的敏感,是我們獨處的時候嗎?」
對方哈哈一笑,像是在說這個問題真是天真:「你知道我們怎麼在那麼多人裡準確的認到你嗎?」
「……按照黑子的說法,是氣味?」
「是靠感知,我們雖然長得像人,諷刺的是我們行動的方式卻很動物。」
赤司聞言苦笑:「拓先生,哲也真的在睡覺,你別跟我玩心理戰。」
對方笑了好幾聲,才說:「是真的靠感知,能在人山人海中準確地找到特定的人物,與你喬裝有無沒有關係,有沒有噴香水也不影響,基本上大多數的人恐怕都沒有注意你長得什麼樣子,順便說,剛開始我也是哦。」
不確定的事情拓不會說出口,他說這些的意思很明確,這些是已經確定的事實。
「還有一件事,嗯,算了,當我沒說,這個沒關係吧。」
赤司等了一會兒,但對方沒有任何話了,表示那就是全部的內容,他說:「我明白了,謝謝你。」
應該就是這樣了,這就是所有問題的全貌。
然後,黑子為了這樣的事情,整晚整晚的在煩惱。
赤司露出了苦笑,稍微有點不捨的撫摸黑子的側臉。
所以,他總是很難拿捏,裝作沒有察覺、不知情、應該知情或是應該察覺的界線。
他自認應該有好好的照顧了戀人的心情。
浴室的味道已經被黑子仔細清理的很難聞出來了,客廳則基本上就是那種程度的痕跡,但是赤司知道之前可能發生過什麼,或是被黑子做過什麼。
那不是不好的事情,因為黑子看起來很難為情,是某種再怎麼尷尬也不想由自己說出來的事,而且赤司也沒有逼問戀人的嗜好。
赤司看的出來所以體貼的沒有去問……有很多的事情在他們周遭都是不斷變化的。
在更之前,黑子不會那麼毫不猶豫地對他說出「他們不需要聯絡我」這種話,雖然他並不是在套話,但意外的明白了什麼。
戀人的回應意外地提醒了他,等戀人醒來,需要好好確認。
這是一定不能忽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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