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春市就那樣睡著了。
其實是想等兄長喊他，但是睏倦感讓他沒撐住就睡了，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抱著亮介的手臂，窩在亮介懷裡。
春市眨眨眼，晨曦的光透進室內，是他熟悉的亮度，他連忙伸出一隻手按掉還沒響的鬧鐘。
亮介睡得很沉，春市小心地起身，低頭看著身上的上衣，不覺露出了一個微笑。
是兄長幫他穿上的吧。
他可能……真的有些食髓知味了。
雖然是有些疑惑為什麼只穿上衣沒穿內褲，搞不好自己很纏人，春市沒有糾結這種問題太久，反正他全身上下沒什麼不能讓亮介看的，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他沒有馬上下床，而是靜靜的待在亮介身旁，看著他沉睡的側臉。
……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透出一些連春市都不熟悉的陌生。
昨晚，哥到底在想什麼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春市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而他很確定，他想到的，亮介必然不會想不到。
一瞬間的猜測，讓春市驀然無言，沉默的低下頭。
和平時一樣，亮介起床時，春市早就出門了。
一切都和平時一樣。
似乎。
矮桌上放著做好給他的早餐，還寫了張便條，內容有點不尋常。
寫了「對不起」。
亮介拿起便條看了一眼，嗤笑了一聲就丟進了垃圾桶。
這小子……還真會想啊。
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可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哪怕春市只寫了這麼一句話，亮介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晚上從學校返回住處，果不其然，春市已經睡了──一直都是如此。
亮介開了一半的燈，洗澡時忽然聽見了鬧鐘的聲響，等他洗完走出浴室，就看見弟弟昏昏沉沉的坐在床上，看樣子是剛醒來。
他不以為意地倒了杯水，「春市，鬧鐘時間錯了嗎？」
「沒有，沒有錯。」
弟弟拍了拍自己的臉，一臉令人感到好笑的認真：「我有話想跟哥說，不起來不行。」
設鬧鐘堵他？還真有創意。
嗯哼。
亮介拿著杯子喝了一口，走過來放在矮桌上，順勢坐在床沿，伸手貼住他的額頭：「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很好。」
弟弟乖巧的回答，隨即問他：「哥，你昨天……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有啊，但你睡了啊。」
兄長伸手摸摸他的頭，不經意的語氣很柔和：「你的優點就是單純，那麼複雜的事情不適合你啊，小春。」
不知為何，兄長這句話竟讓他感到鼻頭一酸，「哥……」
「沒事的。」
亮介開口，神態很平靜：「我都知道，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也不用說對不起。」
弟弟看著他，幾秒後抿唇，抓住他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哥，那個，對不起。」
胸口覺得很緊，等待兄長回來的時間也睡得不安穩，只覺得眼眶很熱，春市猶豫了很短的時間，撲進了亮介懷裡。
大哭。
「嗚哇……對不起、哥……真的很對不起……」
亮介輕輕拍著他的背，輕聲重複：「我知道、沒事的。」
「我都知道。」
胸口整個被弟弟的眼淚浸溼，他重複地說著：「對不起。」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亮介拿了衛生紙給他擦眼淚，笑道：「你可是要當男子漢的人，哭得這麼豪邁可不行。」
他沒說還好，一說弟弟又開始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亮介笑嘆著輕輕拍他，「別哭，你一哭我可拿你沒有辦法啊。」
亮介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的面容，直到春市停止哭泣，亮介又拿衛生紙去擦拭春市的眼淚，溫和的哄：「別哭了，沒什麼好哭的。」
「對不起，給哥造成困擾了。」
春市終於抬頭看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做了，以後再也不做了……」
亮介始終很平靜，他「嗯」了一聲，語氣還是很溫和：「沒關係，我早就想到會這樣了。」
「哥？」
兄長的眉頭微微蹙起，一下子又舒展開來，對他說：「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就是勉強我也沒用，你懂嗎？」
弟弟張了張嘴，一下子訥訥道：「但是、但是……」
「但是……」
亮介推開他，一面接話：「但是，你有覺悟，這很好。」
「一開始也是我先上的，所以你不用愧疚。」
稍稍露出一點笑意，春市卻沒有感覺亮介在笑。
他哥的眼睛沒有笑意，這點他還是看的出來的。
「哥。」
春市定定的看著亮介，好一會兒後垂下眼眸，放軟了語氣喊他：「……小亮。」
亮介對春市這樣的神態沒什麼抵抗力，但卻沒有因此鬆口，他嘆了口氣，抬起弟弟的下巴。
就這個動作，春市反射性的迎合他──親了一下。
「沒事的，小春。」
亮介總算是真的笑了笑，伸手輕輕撫過他的頭髮，語氣又是平時那種不經意：「慢慢的就不會了，一直養成的習慣也不可能突然戒掉，慢慢的……好嗎？」
慢慢的……
亮介看他，笑了笑：「就算不做那種事，我們是兄弟，這點也不會改變──而且，兄弟之間，本來也不會做這種事。」
兄長的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語氣是他很熟悉的溫和，兄長總算真的笑了──他這樣想。
「我們之間，也許我們之間有某些什麼比別人特別，但最終，那樣的……還是不行的。」
本來也沒有什麼可不可以。
弟弟看著他幾秒，點了頭。
一下子滿臉淚痕的面容又綻放出了笑意，他很堅定的、再次的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
春市到底知道了什麼呢？
弟弟臉上的笑意明亮雋永，哭過的臉頰微紅，亮介知道那不是害羞，只是看著十分的刺眼，卻又讓他放心。
能這麼快的接受，下定決心，露出這樣的笑意，真的是他弟弟才具備的優點啊。
他又放心了許多。
亮介戳了戳他額頭：「別總是跟我說你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什麼啊？」
「我知道啊。」
春市撒嬌的抱著他：「只要哥好就好了，我知道啊。」
他們之間，不過如此吧。
亮介拍拍春市，不需要維持這種關係，只要他們還是兄弟。
只要，春市還能這樣毫無防備的、純真的、單純地對他露出笑意……
他就會覺得，他還有能為春市做的事，他還有他該做的事情，所以，他還不能在這裡停下來。
作為一個「哥哥」。
「別說傻話，你自己呢？」
兄長敲了敲他的頭，頗為無奈的語氣。
春市很堅定，微笑的臉龐，笑意燦爛如初春的露水，圓潤晶瑩，透出一抹異樣的虹光。
「我知道啊……」
他重複著這句話，接著道：「我會慢慢戒掉哥，但是，就算這樣，我也還是喜歡哥，不然，你咬我啊。」
他們的關係永遠不變的──如果可以不變就好了。
春市想著，卻清楚不可能。
他不想要讓亮介為難，他知道正常的倫理關係，他不在乎，但是亮介在乎，他便去遵守。
只是這樣罷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很好。
他們之間，這樣就好。
他不會後悔，永遠不會，只要亮介還能這樣對待他、教訓他、抱他、哄他、親他、罵他、寵他、疼他……
那麼，當一個乖巧認真又全心支持著哥哥的弟弟，也是他該做的事情。
作為一個「弟弟」。
雖然有點不夠，但這樣……就好了啊。
「我不咬你，明天還要早起，你趕快睡。」
「嗯，哥也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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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的話
其實還有很多小劇情想寫，但是這樣寫下去真的會沒完沒了（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所以還是完結了（笑），本來預計20萬字，結果最後字數破表變成21.5萬字，完全的始料未及（好吧其實我自己也有感覺……）。
前面本來還有御幸跟澤村的部分，本來是想寫，後來就停滯了，這對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什麼好寫，在我的想像裡這就是一對白癡智障的冤家（很壞www），一個智商高情商高，另一個沒智商情商也不太夠，光想就覺得好笑，可惜沒想到什麼劇情寫這對冤家。XD
章節列表姑且有一兩篇是當時試筆（試水溫）的篇章，暫且就繼續放著，除非哪天我真的抓出來寫了，那我會重新開個資料夾放，不然就先擺著吧。（←任性）
說到標題的問題，鑽石這篇跟黑籃赤黑AK那偏頗像，共同點是我當初都覺得我只會寫個三四篇短篇就結束，結果一篇又一篇寫下來變成大長篇（人算不如天算←用錯地方的成語），而且一路寫到結尾我都沒想到主要的標題名稱（←不擅長想名字）。
黑籃赤黑那邊最後有給他名字是因為最後有出本，但這篇我沒打算出本，所以想名字什麼的很麻煩就算了。（＃＃＃
最後，我終於寫完了～（歡呼
（早該寫完啦）
祝大家新年快樂（然而明天要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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