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的衝動之於赤司，可以說是一個很小的問題，兩人收拾好，出門坐上車大眾運輸交通工具，這期間赤司的思維其實還在最初黑子的那句「如果我可以用牙吸血，孩子會怕我嗎」的話語。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又好像很自然。
那話語中隱隱帶著的主觀想法，對赤司來說其實是非常有趣的，至少是他此前沒有想過的思考方式。
很有趣，是一個嶄新的世界，也可能是吸血族都沒成功過的方式。
那樣的世界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反正，還是太早了吧。
吸血族一定為此做過嘗試，而在幾百年後的現在，在人類社會裡長大的「小鬼」，又有了相同的想法──如果現實存在這種能吸人血的生物，人類有可能和他們共存嗎？
赤司本人並不是無所謂的，但他尋求的道路，並非如此慈悲為懷的道路。
赤司一路都沒有說什麼話，低垂著眼簾，黑子以為他累了，或至少是還想睡覺，戀人本來就是時常會熬夜的性子，不過等赤司主動開口，他就意識到不是那麼一回事。
「哲也。」
黑子正要起身，說：「你餓了嗎？吃便當？」
「我還不餓，而且我不是要說這個。」
「是？」
「我從小就知道我跟別人不一樣，我認為孩子也會知道這一點。」
哪一點？是會知道父親不一樣，還是知道自己會跟父親一樣的不一樣？
比起之前，赤司突兀的話多了一點解釋，但黑子還是不懂，赤司於是繼續說：「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不會怕你，就如同我不會怕你一樣。」
孩子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赤司就得到了這個結論，理由是會「跟自己一樣」，這結論十分荒謬，又很傲慢，卻很像是他會說的話。
黑子傻了幾秒，才重新坐下，應：「就算你只是在安慰我，我也被安慰到了。」
「……那就好。」
赤司沒有對此表示太多意見，但黑子知道他還在思考。
只是思考的層面和自己想的會很不一樣。
赤司拉著他的手，一面把玩一面問：「我有些事情想跟令堂溝通看看，你不會反對吧？」
「你特地問我，讓我覺得有點害怕……不是那種害怕，你到底想溝通什麼？」
「當然是我不需要跟你溝通的問題了。」
好像沒打算告訴他，又故意把話說得很欠揍，黑子鼓著臉，又想起這傢伙出門前才被自己折騰過，只好不算是報復的轉過赤司的臉，抬起他的下巴，在脖頸處輕輕咬了一下。
黑子的動作很快，沒人看見。
赤司像是有點癢那樣的笑起來，黑子聞出他是故意配合自己的，咬了一下後就收手，「你就是想太多了。」
「什麼都沒想的人，才沒資格說我。」
「我不否認，但你現在的表情很欠揍。」
「真的？那你想欺負我嗎？我是不是應該害怕的跟你去廁所，還不能發出聲音？」
那就變成色情片的情節了吧？在想什麼啊。
「……閉嘴。」
赤司十分愉快的滑起了手機，也不硬要黑子回答，黑子沉默的湊過來靠在他的肩膀上，看他滑手機，赤司只是在打發時間的滑著三消益智遊戲，見黑子靠在自己身上，笑著把手機湊到黑子的視角，溫聲說：「來？」
「玩個遊戲而已，幹嘛用那麼誘惑人的語氣。」
「你這樣說，我會很想說些不正經的回答哦？」
「你已經說過了。」
黑子撇撇嘴，還是在戀人的手機銀幕上點了起來，沒多久就game over，赤司似乎覺得有趣，點了「重來」，是很簡單易懂的滑珠類益智遊戲，都不用教學就懂，赤司點了「再一次」，黑子就重來接著滑。
遊戲本身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但這兩人似乎對這個一人持機，一人滑珠的模式樂在其中，不時還會一本正經的討論幾句。
像是某種情趣一般，一直到抵達目的地前，他們都沒有放過那隻手機。
黑子老家是一間公寓，他的母親是一個乍看之下十分普通的女人，僅從外表上看的話，十分普通。
但是，大概是因為赤司已經知道的緣故，這個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輕，如果不特意說明，看起來甚至不像是「母親」……不開口的話。
他們似乎有某種偽裝的手段以融入社會。
不對，不是「似乎」，而是肯定有，赤司剛打完招呼，在赤司還不確定對方是否是「母親」的時候，對方就一拳往黑子頭上揍了下去。
接著是一長串赤司完全不想復述的，傳說中的媽媽特有的叨唸。
黑子無辜的摸著被打的頭：「我都回來了還要被打啊……」
赤司有點想笑。
「你說什麼？」
「沒，沒事。」
「赤司同學，快進來坐，晚飯我做好了，一起進來吃。」
「是，非常謝謝您，那我就打擾了。」
「還不趕快帶你同學進來？」
「知道啦，媽妳的態度也差太多了吧。」
「這是跟媽媽說的話嗎？東西放好就去洗手。」
「好。」
赤司於是跟著黑子去洗手，黑子的媽媽就跟普通的家庭主婦一樣，一一的問起了許多很瑣碎的事情，比如什麼時候認識啦、喜歡我家兒子哪裡啦、現在讀什麼學校啦、唉呀同校啊那讀什麼科系啊……等等，一頓飯下來幾乎沒有停過。
黑子坐在旁邊什麼話也插不進去。
倒是赤司一直很鎮定，好像並沒有被嚇到，雖然他有表現出不知所措的樣子……那種表情黑子從來沒看過，也沒聞出來，要赤司打從心裡感到慌張，難度大概還是太高了吧。
光是有表現出那樣的神情，黑子都覺得他努力過了。
估計媽媽也是這麼想的……
「對了對了，你看起來很聰明呢。」
赤司滿臉笑容，略帶靦腆地回應：「謝謝誇獎。」
「看不出來小哲那孩子居然是主導的呢。」
黑子在旁邊一口茶直接噴出來，一面咳嗽一面轉過去抽衛生紙。
戀人微微一楞，表情變得比較無奈，還有點害羞──儘管完全沒有那樣的味道──幾秒後，赤司笑著回應：「那是……意外。」
「真的？發展到哪了？快跟姐姐說。」
聽見「姐姐」一詞，黑子又被嗆到，赤司伸手過去輕輕給他拍背，嘴裡很認真的回應黑子母親的玩笑：「姐姐別開我玩笑了，這問題實在令人很害羞。」
完全沒有那個味道。
而且你喊「姐姐」也喊得太熟練了吧？沒見你練習過啊？
黑子咳了好幾秒才停下來，赤司轉過去關心他：「沒事吧？」
「沒事。」
黑子好不容易停下來：「媽……」
「我還沒問完呢，赤司同學都還沒表示意見，你倒是已經不行了。」
赤司笑了笑，說：「你家裡應該有你的房間吧？要不然你先回房間休息？」
「都說女生外向，男生還不是外向……」
「媽……這時候妳還要開這種玩笑啊。」
黑子的母親起身收拾，赤司說了一句「我也來幫忙」，就暫時性的把黑子晾到了一邊。
過了幾分鐘，黑子的母親就真的讓赤司去洗碗了。
黑子頗尷尬的看著這一幕，雖然看起來和樂融融的樣子，但是赤司一直都很冷靜，完全沒有什麼觸動，自己媽媽也是完全沒有透出親切的意味，就黑子一個人坐在旁邊不知道這是在演哪齣。
大概是類似心理戰的東西？
嗯，應該是想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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