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回到住處時，已經傍晚，餐桌上放著溫熱的菜餚，而製作菜餚的人，坐在沙發上使用筆電。
「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
「征，你的報告我交了，教授有話要我轉達給你。」
黑子放下背包，停頓一下，問：「你去見了鈴木先生嗎？」
「我去超市，看見他被追求者糾纏，就過去替他解圍，然後他陪我去逛了超市，後來開車幫忙把我買的一大堆東西載回來，對了，那邊那箱是說好的巧克力。」
黑子沒有去翻巧克力，而是走過去坐在赤司身旁，輕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語氣是說不清楚的彆扭。
「你也不用解釋得這麼仔細……我不過就是問了一句。」
「是這樣嗎？可是我聞到了很濃的醋味。」
赤司蓋上電腦，摸摸黑子的頭：「好吧，我知道你沒吃醋，所以呢？教授說了什麼？」
「說了他知道你的狀況，期末也可以交報告就好了，人不用到也沒關係。」
「這樣啊，我明白了。」
赤司應了一句，先是把電腦好好地放到矮桌上，然後才抱住黑子，在他鼻子上親了親，低聲：「哲也，你還不餓吧？」
「還……我不急著吃飯。」
赤司聽見回答就拉過他親吻，舌頭觸碰舌頭，手指撫摸臉頰，臀部坐在大腿上，能夠清楚嗅聞到彼此身上的氣味，黑子閉上眼睛，大腿緊靠著戀人的腰身，回應著戀人的親吻，任由戀人撫摸，發出了低低的呻吟聲。
「嗯，征……」
他模糊的呼喚著赤司的名字，手指陷進了戀人的頭髮。
赤司的手從下擺伸進衣服裡，「現在可以嗎？」
聲音很平穩，黑子覺得他散發的氣味很香，和平時相比，有些過於甜膩，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吧。
黑子說：「晚上……要不要去看電影，午夜場。」
「我的哲也開口邀請，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呢。」
赤司掀起他的衣服，撒嬌般的蹭了蹭黑子的胸口：「既然這樣，嚴肅的事情就改天再聊吧。」
這麼說的時候，那種甜膩的味道變淡了，黑子把鼻子埋進赤司的頭髮裡，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在擔心我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為『是』，不過比起那些，我比較擔心自己，我大概會達成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惹怒你的壯舉呢。」
赤司露出笑意，「我要說的應該是你很討厭的事情。」
赤司的味道變得有幾分忐忑，雖然不是時時都能察覺，但黑子能從血液嚐出戀人對自己的放任，最近一次的進食，也嚐的出赤司有所盤算。
自己就這點問他時，赤司很坦然沒有否認，是呢，他們所在的立足點不同，黑子知道赤司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總是都說好話給他聽，即便是不那麼好聽的事實，他也說的很好聽。
黑子站起來，低頭親了親人，想了幾秒認真說：「你也不餓吧？能去床上說嗎？我想抱著你說話。」
「現在？」
赤司像是覺得驚訝，他沒有多問就站起來，手撫上黑子的衣襟：「那你先脫掉外套吧。」
「征，你別動，我想抱著你。」
「嗯？」
赤司還沒理解黑子的意思，黑子就柔和的按住他，對他一笑，然後將他橫抱起來，赤司順著動作摟住黑子的肩膀，感覺到黑子抱著自己似乎真的毫不費力，抱著自己的動作很溫柔，很穩，而且充滿著了呵護的意味。
「哲也。」
赤司露出細微的笑，「怎麼說呢，騎士抱著公主的感覺？」
「……那類的故事我也很喜歡，你會不習慣嗎？」
黑子一面問，步伐走向臥房：「我不是指願不願意給我抱，我是問討不討厭。」
和赤司相處久了，偶爾黑子的也變得精準，赤司被放到了床上，黑子順勢將他推倒。
「不會，哲也喜歡的話，每天都給你抱也沒問題，至於其他人我會有一點排斥，如果沒有特別理由的話。」
這句話似乎讓黑子高興，他低頭吻住赤司，親吻慢慢游移到鎖骨、胸口。
赤司的呼吸變的沉重。
「哲也。」
「我很想要你，現在很想要，但不是性愛意義上的那種想要。」
戀人停止親吻，低頭看著他，眼裡泛著淡藍色的光澤：「可能是……有點不安，我不太清楚這種感覺，對不起，連這種時候都沒辦法把話說清楚，征。」
「你不是能嚐出來嗎？」
懷裡的人表情沒變，溫和的抱住他：「你想要我也好，撒嬌也好，任性也好，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只不過是最近才知道你不是人類，就算這樣，你是我的哲也，這點沒有改變呀。」
壓著他的人沉默，赤司溫和的繼續說：「我問了拓先生，他說你可能嚐的出來，你要不要嚐嚐看我的血？」
「你又會生病的。」
啊，黑子有感覺啊。
也許是拓先生說了什麼吧。
「只要好吃好睡就能補回來，再說，一點點的話不會有事，老實說，我覺得哲也你的反應比較像是，嗯，遲來的叛逆期或青春期那樣的感覺。」
「是嗎？我都是大學生了。」
黑子不懂，他迷惑地看著赤司，赤司伸手摸摸他的臉，笑著說：「你不是不安，我覺得，你這比較接近吃醋，或者嫉妒吧？因為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和拓先生相處，他幫了我的忙，還開車載我回來，我會替他說話也不奇怪，你心裡明白那沒什麼，而且拓先生目前是我的照顧人，但是，還是不舒服，是這點讓你不安吧？雖然只是我的推測。」
黑子閉上了嘴，低頭窩在他身上，又小心地撐著身體不給赤司多餘的負擔，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戀人的聲音在他耳邊，溫和又沉穩，還有著淡淡的取笑：「好像很久沒有看見哲也這麼明顯的情緒了。」
「討厭。」
黑子悶悶說了一句，停頓幾秒仍舊繼續說：「我其實還是不太知道，也許你說的沒錯，我不太喜歡你和他私下見面。」
赤司這次忍不住笑了出來，黑子起身翻坐到他身旁，臉頰有點紅：「別笑。」
「我喜歡你誠實的樣子，哲也，你不用擔心，我的好球帶很窄，大概就像這樣。」
赤司比畫著，見黑子注視，他索性雙手伸過去揉了揉黑子的臉，再弄亂頭髮，笑意盈盈說：「大概就像這樣……指剛好可以塞下一個哲也，連一根頭髮的空隙都沒有了。」
「哎呀，征，別玩我。」
黑子沒有掙扎，但頭髮被赤司揉的亂糟糟，他轉移話題：「所以我剛回來時，你本來要說什麼嚴重的事情嗎？」
「哦，那個啊，我要跟你商量，我想找人合作，生下我的孩子。」
「……啊？」
這句話來的太突然，赤司又說的太平淡，黑子一下子愣住。
赤司卻還是面帶笑意，他壓住黑子，低頭吻他，「赤司家一定要有繼承者，如果不是我，那也要是我的孩子，找個合適的對象，人工受孕，是比較妥當的辦法，但是我想和你商量，你說不要的話就不要。」
黑子有幾分難以置信，赤司的語氣和說話的內容還是有安撫到他，他死盯著赤司的雙眼，希望這只是愚人節的玩笑──不，即使是愚人節，赤司征十郎也不會開這種玩笑。
「赤司家的繼承人，不就是你嗎？」
黑子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僵硬，動作反射性抱緊了人。
赤司收起笑意，在心裡嘆息：「本來是，但如果，我變成你的同伴，你覺得呢？」
黑子沒有說話，赤司鬆了手，坐起來，握住黑子的手掌。
黑子於是聽見了赤司的解釋和理由。
「我問了拓先生，拓先生告訴我，他大概六百多歲，而你們族裡也有從人類變成吸血鬼的例子，年紀最大的目前也有四百多歲，人類，再怎麼長壽，也不能站在檯面那麼久啊。」
撫摸手掌的動作很柔和又很珍惜，他沒有說自己信不信，只是普通的敘述。
赤司輕聲低喃：「還有一個理由。」
說出下一句話前，赤司猶豫了一下，好像感覺到他臉頰有點紅，黑子有些不明所以，只抬眼看去，等待著戀人把話說完。
「外表。」
停頓一下，然後繼續。
「聽說，變成不同的種族後，外表的生長就會慢下來，我不確定如果我不早點做決定，哲也，你會不會移情別戀，說的更明確一點，我不確定你會不會放下我，以及我們之間的回憶，這點我自己也一樣。」
赤司說著對現在的黑子而言幾乎是天方夜譚的事，可是赤司沒在開玩笑，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我了解自己，所以我確信我喜歡著你，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是正常的人生，我們在未來的某一天可能會變回普通的朋友……別說話，你先聽我說完。」
他一下一下的撥弄黑子的手指，黑子翻身側著看他。
「當然，就算是普通朋友，我認為自己也會很珍惜你，可是現在，我的面前擺著不同的選擇，是要留在這一邊，還是『入贅』到另一邊，就算是我，也無法冷酷無情的拋棄父親和家族，然而，我只是普通人，我無法在這件事上做兩手準備，我當然可以繼承赤司家，但是時間不會很長，既然如此，就只能培育下一代……可是，怎麼說呢，我很矛盾，我希望自己還是你喜歡的樣子，我想，如果是哲也的話，不會喜歡這麼做的征吧？」
赤司的聲音很溫和，很溫暖，讓人幾欲落淚。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考量，卻沒有感情在裡面……所以，這件事，或者這個決定，哲也你反對的話，我就會打消念頭。」
很想說些什麼，根本說不出來，只知道赤司再度遲疑，再度開口。
「哲也，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現在的我只是，想盡全力的試圖找到一個兩全的做法……不，我很清楚沒有那種做法，但是我還不希望以後的生命中沒有你，我想繼續和你在一起，我沒有辦法就這件事下定論，自然也不能答應你任何事，這是現在的我能為我，和你，所做的……最周全的考慮了。」
話一說完黑子就將他拉進懷狠狠抱住。
黑子聽得很清楚，赤司說了一大段，卻唯獨沒有提，如果自己反對的話，這個人打算怎麼辦，更沒有提他打算怎麼告訴他的父親，這個男人跟平時一樣，挑了相對來說較為好聽的話說給他聽，即便聽起來很殘酷。
黑子知道赤司少說了很多事，戀人不會對他隱瞞，但不希望他擔心多想，赤司一直就是這種個性，總是表現的游刃有餘，完美的達成了每一個目標，但戀人其實並不完美。
而赤司剎那間被抱的動彈不得，說不出話來。
隔了幾秒，黑子感覺赤司抬手，跟平常一樣，溫柔的摸了摸自己的頭。
口氣還是溫和：「哲也，你要輕一點，不然我可能會被你抱到骨折哦。」
才不會骨折。
想這麼說，可是依舊說不出來，只更用力抱住了赤司。
好痛啊。
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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