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失敗了……」
收起手機後，夏碎若有所思的想著另一件事情：「看來不能回收了。」
算了，冰炎要是知道，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裏頭原本睡著的人似乎因為風的細微聲響而醒來，腳步輕輕的走了出來，溫和的向他打招呼：「你起的好早。」
夏碎也回以一笑，「沒什麼，只是你在我這裡留了一晚真的沒關係嗎？」
他巧妙的轉移話題：「休狄王子會生氣的。」
「……讓他氣氣也好，」
對方浮現淺淺的冷漠和淡淡的怒意，表情微妙的轉變了，「他對自己總是太堅持，也許我們並不合適。」
不是困惑的眼神，也是若有所思。
彼此都有一些死角呢。
夏碎淺淺笑了笑，「是這樣嗎？」
迎著早晨陽光，他說：「你好像不是這麼想的，至少在我看來不是這樣，提到他的時候，你總是會顯露出比平時更……應該說是更不一樣的一面吧。」
他選用了一些比較模稜兩可的用語。
對方沉默了。
分明就是在賭氣嘛，這兩個人也真是。
夏碎勸說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桌上有早餐，我和人有約，等一下要出門，你離開時記得反鎖就好。」
一度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什麼，話比平時少了許多：「謝謝。」
彷若有察覺，紫館的這間房間就剩下他一個人看著那盤早餐，原先那個詛咒體小妹妹也不知上哪去了。
這個人，阿斯利安獨自沉默。
沒多久，當他盥洗完出來客廳，站在那裡擺明了是等人的他，令阿斯利安訝異的當場定格。
是夏碎……
「……利。」
思索在對方那聲親暱的呼喚下被攔截。
他看了對方一眼，眼中是無限複雜。
太習慣的味道和氣息，反而最難察覺，明明他的警覺心不該有這麼低。
阿斯利安偏過頭，不想去正視他已經看見的，對方那生硬而萬分疲憊的面容，那會動搖他。
× × ×
「到了。」
冰炎索性抽走戀人手上的簡介，好提醒他回神，冥漾看了對方一眼，拉拉他，問道：「學長，你生氣了嗎？」
完全不懼怕那雙紅眼的迎上對方的目光。
冰炎寵溺般敲了敲他腦袋：「走路都不看路，怎麼不生氣？」
語畢還象徵性哼了一聲。
但冰炎不知道的是，他的話在現在的冥漾認知中是無比認真，流光在那如星空的黑眸中淺淺轉著，即使侍者盡責的上前詢問「您好，兩位嗎？」時，他也只是靜靜的，過分安靜。
冰炎不是沒看見，只當他又在發呆，就沒多在意，冥漾微微側過頭，不算仔細的看著這家店。
歐式風格的味道很重，很漂亮，窗戶參雜些許洛可可風格，柱子也裝飾著一些哥德風味的彩繪玻璃，桌椅是成套的，看得出是以薔薇為主題，有些是紅薔薇，有些是藍薔薇，素雅中仍舊綴著美麗的彩繪玻璃，有些地方掛著一些十字架，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圖騰，那些筆畫不像是古精靈語，一些地方擺放著一些看上去像銅像的東西，有騎士也有少女，牆壁上則有著一幅幅的畫作，他看不懂，但感覺很雅致。
褚冥漾沒有太明顯的打量動作，那些他並不熟悉的名詞自動浮現在他腦海中，偶爾參雜一些他自己也很疑惑的形容詞，但他也沒有問冰炎的意思，腦中那個「完整的自己」所殘留的意志告訴他：問了會被打。
冥漾的眼眸中，流光依舊轉動著，跟著冰炎的腳步，順著侍者帶位，他們到了一個可以算是區域的地方，這家店的包廂不是整間的形式，而是做的比較隱密，搭配隔音的效果隔間，大體來說，也和包廂差不多了。
冥漾發現這個區域的桌椅又不太一樣，紋路和花紋都有所改變，餐桌顯而易見的也更加精緻，當他坐下時，他才發現椅子很舒服……他的思緒淡淡的流露了出來。
手指壓了壓，真的好軟……好軟好好坐，要是抱著冰炎，一定很好睡，而且會很舒服……
冰炎微微皺眉，但那也不是不悅的表情，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對面的人一眼，點完餐讓侍者離開。
冰炎皺眉是有理由的，因為在戀人付出記憶之後，除卻情感和反射知覺還留著之外，不管他如何嘗試，他也聽不見冥漾的心聲，但是那句像是心得的感想卻流進了他腦中……雖然並不是什麼很營養的話就是了。
至少聽著能夠安撫他。
他淺淺的失了神。
冥漾似乎是從發呆中回神，徹底忽略腦袋那些一丁點多的記憶反映出來的「好恐怖的華麗啊啊啊啊啊啊」之類的反射想法，一臉沉靜卻語氣單純的問：
「學長，剛剛那張黑黑的卡是什麼啊？」
冰炎直接回答：「付錢用的。」
他可沒忘記之前褚冥漾那長長一串什麼是袍級什麼是公會什麼是什麼的問題，冰炎完全不想提醒他。
「學長，為什麼要付錢？」
好吧，至少對方沒問他「什麼是付錢」，至少有進步了。
「是一種交易方式，」
冰炎挑選最簡單的說明方法：「我們付錢，然後進來吃飯用餐，就這樣。」
冥漾點點頭，他覺得似乎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只是再度用一種偏頭的微妙表情看著冰炎，不知道那腦袋在想些什麼，冰炎也聽不見，最後只得問：「褚，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伸出一隻手，越過桌面，輕輕觸碰對方的臉頰，冥漾不表示同意也沒有抗拒，他也沒有開口。
但，他站了起來，走到冰炎面前，伸出腳，跨坐在冰炎身上。
冰炎順勢環著戀人腰身穩住對方，冥漾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頰，低頭輕輕吻了幾下。
冰炎注意到，雖然褚似乎不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但他的臉面還是微微紅了，他並不排斥，甚至很驚訝。
然而這些情感都隱藏的很快，冰炎只是在冥漾抬頭後，一手大拇指揉揉他的臉頰，以一種聽不出語氣的口吻詢問：
「褚，誰教你的？」
他清楚這種動作是付出記憶前的褚做不出來的，要說的話，褚連會不會進來這間餐廳都成問題；而眼前的這個褚，同一個人，失卻了記憶，眼神單純而直接，純然沒有任何雜質，就如同冰炎所想的，像是一張白紙。
這是截然不同的，即使是同一個人，現在的戀人也不會知道這麼做所代表的意義。
眨眨眼，「夏碎學長說的，他說這樣學長會高興，」
稍稍歪頭想了一下，又說：「而且他說不可以找其他人練習，學長會把那些人砍到不能復活。」
夏碎那個多管閒事的傢伙……
冥漾看著他，語氣有一點小心，好像說錯話他就會扔下他一樣：「……那個，冰炎，你在生氣嗎？」
但是沒有記憶後的褚，表情明顯沒有之前生動是真的，他先聲明他並沒有很懷念。
冰炎沒注意到自己連忙說：「沒有，我沒有生氣，你別想太多，褚。」
冥漾又眨眨眼，他看著冰炎，很仔細的看著冰炎的紅色眼睛：「冰炎，學長，所以你在高興嗎？」
──被那樣注視著，饒是強大耀眼的黑袍，也招架不住的失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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