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拭去他臉上的淚,為什麼在我面前,你總是流淚。
褚看起來很脆弱,卻其實很堅強,像一潭清水,沒碰過不會知道有多深,像潺潺流水,雖然沒有洪水那樣的威力,卻終年不斷,沒有仔細觀察,不會發現其中的漂亮。
其實我遠沒有褚來得純然純粹,那雙如墨的眼瞳,隱藏在裡面的是溫柔而強悍的靈魂,很多時候,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我總會感到那種遙不可及,這是我必須承認我比不上褚的地方。
他真的太純粹。
明明看起來毫無力量,卻總是能不顧一切的為別人付出,褚的眼神自始自終不曾有怨有恨,只有像靈魂本質一般的冷靜與溫和,只是這些平時都被那慌慌張張的動作和那些腦殘以及他的運氣所掩蓋,寧願自己混亂,也不想波及別人。
如果不是他,我必須承認我不會真的懂。真的強悍並不是力量或是地位,而是那顆溫柔、能包容一切,原諒一切,用溫柔的笑容和神情接納的心,在我回來,看見褚那完全不曾恨過我的神情時,我突然能夠了解。
他的諒解就是他最強悍的地方,也是他最溫柔的地方。
同時,也是讓我最後悔的地方。
褚的每一個思考都會無形間打破我原先的定義,原先的認知,不再只是解釋那樣簡單。
他一定,會跟我說他根本沒想那麼多吧?
他也不會沒事想著嚴肅的話題,那不適合他。
我知道,為了褚,我很願意去改變。
我不想要褚因為他的身分或是因為我遭到麻煩,於是我開始也會顧慮,我聽取了夏碎和賽塔等人的意見,學著向褚訴說更多,因為這時我已經知道言語的重要性,我想讓他知道對我而言他有多麼的不可或缺,對我而言他有多重要,這些我都想讓他知道……克服言語對我來說比實行機密級的高難度任務還困難。
所以還沒做到前,我還是毫不客氣的巴下去。
我不清楚我是否疼愛褚到了一種夏碎所說的溺愛的程度,但如果滿足他會讓他更依賴我,而不是看他難過,雖然會打他,但我都很願意。
褚並不知道,安地爾有次夜裡光明正大的潛進房間找我,笑著說:「見面找你聊聊,不犯法吧?」
雖然我很堤防安地爾,但卻不得不承認,如果安地爾不是幫助他而是帶走他,我無法想像他魔化的樣子,我可能永遠不能原諒自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面目去面對那樣的褚。
但幸好那些都只是我想太多。
在這一點上,即使是安地爾,我還是向他道謝:「謝謝你,安地爾。」
安地爾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我有很有沒被人感謝了,尤其是被你這張臉,心情真是複雜。」
「你照顧他,不管怎樣,這種程度的道謝我還可以接受。」
安地爾若有所思,但他又笑了,他一慣的妖異笑容:「用褚冥樣的話來說,我已經是千年老妖了,感謝這種東西,照理說應該是可有可無了。」
就跟褚自己說的一樣,安地爾確實幫助很多,但卻令人摸不清意圖,我可以理解,因為我同樣摸不清。
「亞那的孩子,褚冥漾身上有和凡斯相像的地方,你的身上也有和亞那非常相似的地方,啊,別誤會,我指的不是長相,我是說,你們兩個,就某種程度來說,都很純粹。」
安地爾淡淡的說:「趁我現在心情好,順便告訴你,亞那他親口告訴過我你的真名,他那時很想邀我共進一餐,不過被他老婆擋在外面,」
他的神情有微妙的轉變,但馬上,他就說:「這種情況還不錯,我們還能再做一陣子朋友。」
我知道他指的是褚。
安地爾走進空間之前,略為偏頭問我:「有興趣嗎?『冰炎殿下』?」
他輕笑幾聲,會意般的看了褚的睡臉一眼:「下次,等你答覆。」
然後他就走進空間裡,一切看來都游刃有餘。
他不用明說,我也知道他在問什麼。
回想到這裡,我閉起眼睛,思緒淡淡的開始有點混亂。
而躺在床上的褚,神情依舊是那麼溫和淡然,彷彿不曾受過哀傷痛苦一般。
我離開褚之前,對褚的印象就是他滿臉的淚痕,以及嗚嗚噎噎的反抗我,但這些在當時,我都不予理會,他斷斷續續說出像是「學長每次都這樣」、「都只想到自己」的話,但我沒有理會他那時哭泣般的叫喊,只是不斷的,從來沒有那樣失去理智的要他。
我想要他,我希望他成為我的……那種情感是這麼強烈。
在我回來時,我想抱他,我想道歉,但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我先抱了他,他也沒有拒絕我,我一邊抱他,那些溫言中夾雜一些訴說,除了環著他,他也只是哭,我除了安撫他之外,就只能吻去他臉上的淚。
其實我很早就後悔了,不只是當初的獨斷專一,也後悔自己傷害褚傷害的這麼深,這次,我是真的很後悔。
這種後悔在我心裡,重複個一千次也不足以表達。
我從來不知道褚也會失眠,直到那天我在歌聲當中輾轉在褚懷中醒來,看見褚的幻武兵器專注而溫柔的給他唱搖籃曲。
透過褚的幻武兵器,我才知道褚經常會失眠,褚的幻武兵器看也不看我,只是溫柔的包圍他,神情溫柔專注。
我知道我還有太多東西需要學習,不是因為我是黑袍,不是因為我是冰炎殿下,都不是,只是我願意為了褚去改變而已。
不是咒語或陣法,而是更加細膩的情感。
這次,繼精靈百句歌之後,你又付出了什麼代價?
像是回應一般,褚緩緩醒來:「學長……」
我輕輕抱住他,我知道這不是生離死別,但是,我無法壓抑這種情感。
他像是有些猶豫,但還是問:
「學長,如果我不記得你了,你還願意陪我嗎?」
我頓時知道他的代價是什麼。
但,我說:「閉嘴,不會有那種事。」
褚沒有說話,從剛才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三個小時。
「就算是失去記憶,也比從我身邊消失來的要好。」
我說:「褚,信不信我可以把你付出的記憶再找回來?」
我心裡慢慢有了個底,從剛剛到現在,我居然現在才想到。
褚看了看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後他冷靜下來,對我露出微笑。
「相信啊,因為學長是黑袍嘛。」
結果忍不住,我還是打了他一下。
褚露出了一個笑容,很溫暖,如同他的人,水潤溫和。
「學長,那我恢復記憶之後,你要陪我吃蛋糕哦?」
「好。」
我不疑有他的回答。
「你再幫我擦頭髮?」
「好。」
「再陪我念書?」
「好。」
「再買一隻兔子給我?」
「……好。」
「穿女裝陪我逛街?」
「不要太得寸進尺了,褚。」
「……好不好嘛,學長。」
靠,竟然在我身上蹭……不是,竟然開始撒嬌了……
「囉嗦。」
又打了他一下,可是他笑得反而有點得意,他知道這就是答應了的意思。
「那……」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褚沒有說多少話,又沉沉睡去。
盯著他約莫幾分鐘,扇突然敲了敲我。
「唉呀,小倆口搞得這麼悲情做什麼?又不是見不到面了。」
她笑了幾聲。
「做什麼,死老太婆!」
「我好心才來的,起碼你也尊敬一點吧。」
「該尊敬的我自然會尊敬,不過不包括妳。」
那一身後重的和服,該死的我連衣角都碰不到!
「我可是都聽到了哦,小冰炎你幾乎把你自己給賣了嘛……」
她笑的讓我想把她扒皮放血去骨熬湯餵狗,偏偏抓不到人。
「小朋友有說想和你在一起了嗎?」
扇突然落到床前問我。
雖然很討厭,但我還是回答:「褚很混亂,他想,但是有顧慮。」
扇手一抬,那個紅色的晶體就出現她手上,她笑了笑,說:「這東西和小朋友送你的延印你拿去黑山君那裡,這件事不容易,付出的代價很難拿回,黑山君也不會,」
她神祕一笑,說:「但是這個不一樣,他可是很寶貝這東西呢。」
說話老愛賣關子!
「說清楚,老太婆!」
扇不慌不忙了看了褚一眼:「你拿去就是了,已經吸收了言靈之力會更有價值,黑山君大概會跟你討價還價,不過為了這東西,他還是會告訴你如何把代價找回來的方法,就是這樣了。」
我伸手要去拿,扇這死老太婆一閃,就像故意跟我作對一樣。
「還有,告訴他,鬼族的碎片是我們無殿的東西,不還回來的話,就等著和無殿開打。」
最後那一句,扇是背對著我講的,語氣出奇的冷靜。
「不用去道謝了,他不會接受的。」
語畢人就不見了。
看來他們會插手,真的有其他原因。
我知道我不能問,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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