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有個人,他溫柔的吻我。那麼冰冷的氣息,那麼炙熱的呼吸。
我感覺有個人,他的感覺很冷冽,很兇很霸道,卻無比細心。
我感覺他溫柔的吻我,抱我,輕輕幫我蓋上被子之類的東西。
我不斷的感覺,希冀更多感受,我發現我眼皮無比沉重,只能勉強靠知覺辨識那個人。
那個人非常沉默,但是我對「他」卻有種強烈的熟悉。
不論是那股冰冷或是那寒冰一般的氣息,我都無比熟悉。
太熟悉了,他溫柔的碰觸我,就像對待出生的嬰兒般小心翼翼。
他如此溫柔。
然後,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了。
× × ×
「褚……」
我聽見一個聲音低低沉沉的呼喚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個聲音我認得,而且,和平常的語氣不一樣。
我慢慢睜開眼睛,恍然間發現我被學長緊緊的抱住。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慢慢開口,想讓學長知道我沒事:「學長……會痛耶……」
銀色的髮絲很隨意的披散下來,原本中性美麗的面孔此時顯得更加漂亮,學長沒說話,他很快的把我安置回床上。
這裡是哪裡?
學長伸手貼在我額頭上,同時回答:「無殿,我的房間,你躺了十天。」
十天嗎?
有一種我很熟悉的氣息,但不是學長的,學長的味道我太熟悉了,那是……我循著那種氣息的來源反射性看過去,那一刻,我有點不敢相信。
但我什麼都沒說,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撐著手想坐起來,但是我根本辦不到,我發現我身體有些無力,是因為那十天嗎?
學長不容我有發言空間的把我壓回去:「躺著,想要什麼我拿來就是。」
靠。
我沒發現自己用著一種難得有點咬牙切齒的、和學長有點相像的語氣開門見山的說:
「學長,你身上的黑暗氣息是怎麼回事?」
學長沒說話,我立刻補上一句:「不要告訴我是安地爾留下來的,我可不會信。」
他有幾分鐘的沉默,緩緩開口,完全不願意解釋:「我沒事。」
我抬頭,無法知道自己這時的表情,但是我說:「耶呂鬼王的氣息,你居然跟我說,你˙沒˙事!」
學長完全沉默了,他並不否認從我口中說出來的那個字眼。
耶呂鬼王。
過了很久,也許也沒有很久,他淡淡開口說:「這只是小傷,過幾天就沒事了。」
他沒有問我怎麼知道,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解釋。
我看著學長,殘留那種氣息會沒事絕對是騙人的,但是,首先,先讓我想想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記得原本還在黑館,我後來好像跟學長一起睡著了,醒來之後發現已經被移到無殿,然後本來吃飯時還好好的,結果扇董一出現……
對,就是這裡,我最後的記憶是扇董笑吟吟的臉,然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我是昏倒嗎?然後躺了十天?在這個房間裡?
「漾漾小朋友醒了是嗎?」
扇董的聲音。
我腦袋一片混亂,整個突然頭痛欲裂,「看來漾漾小朋友變得精明很多唷,我都沒有這麼快的知道那是耶呂鬼王的氣息呢,小傢伙。」
我按著頭,試圖讓那種痛感消失。
「勸過你不要去那邊,你還是硬是去了,現在帶傷回來,難怪漾漾小朋友生氣囉~」
那個語氣是十足十的看好戲,「好歹你的漾漾也只有看見你帶傷才氣成那樣,還不滾出去?」
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我聽見關門聲,一隻手指抵在我額前,那種疼痛感瞬間消失了。
我抬頭,清楚的看見扇董事的臉,剛才出去的果然是學長。
「小朋友,」
扇董事微微收起了一點笑容,「我知道你很混亂,我已經檢查過你的身體了,想先知道小傢伙的事,還是你的事?」
「學長。」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反正我很早以前就已經「人權已死」了,而且應該等等扇董就會說她到底檢查出了什麼。
扇董事難得沒有嘻皮笑臉,「小傢伙聽說域界有其他咒法的紀錄,所以就殺過去了,我可是有阻止他,他自己不聽的。至於他身上的鬼族氣息倒是奇怪,那些氣息有一些我們也不能處理的地方,不屬於鬼族的東西混在鬼族氣息裡面。」
我消化了一下,想了想,陳述說:「耶呂鬼王想毀了學長。」
因為得不到身體,我知道。
扇董事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也沒有問我為什麼知道,就說:「所以我還把小傢伙留在無殿,現在那些氣息只能延緩,但沒有辦法消除,想要消除,就要再去一趟域界。」
我點點頭,已經不吃驚了。
但心裡很不是滋味。
扇董逕自說起了我:「倒是你,小朋友,你應該知道,那時候,你的代價是怎麼個付法吧?」
我一愣,頓時明白她在說什麼。
心中的苦澀擴大。
慢慢的擴大。
但我從來不需要反悔。
「我知道。」
扇董難得沉默了一下,改用一種比較正經的口吻說:「那小子很死心眼,不管過了多久他一定也都是那個樣子,沒有人比我們更知道,」
我想他口中的「我們」大概是指稱他們三位董事吧。
扇董事說:「你應該也懂,他有多笨,你應該也比我們清楚,小朋友,他沒有你想像的強大,我這麼說,你應該也知道我在說什麼,精靈都很笨,他更笨,不懂得去找別人,而你,也不夠聰明。」
我知道。
雖然知道的還不夠多。
「無殿不能插手任何事,除非金錢代價,」
扇董事的語氣有罕見的認真:「既然他已經認定是你,那就是只有你,你的代價雖然沒有值不值得的問題,但是現在,回答我,若能再來一次,你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有點措手不及,但是,「我會。」
我說:「我沒有辦法放著學長身上的詛咒不管,看著那個詛咒我會覺得難過,所以,不管是重來一次,還是一百次或一千次,我都不會改變我的選擇。」
扇董事看著我,有幾秒的停頓說:「我算過了,那小子氣息消除的那一天,你就會付出代價。」
我閉起眼沉默一下,然後睜開眼,給出一個微笑。
「謝謝。」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已經決定了。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把握住我所能碰觸的,然後,用心去珍惜一切。
而這份「珍惜」,就是完全消除詛咒的代價。
「你的代價並不穩定,你該知道。」
扇董事說。
我點點頭,「我很清楚,但是,我願意賭,只要能消除學長的詛咒。」
不是我,就是學長,二選一,如此簡單。
「共度一生的方法,有。但是除非金錢代價,否則無殿不能幫忙也不會幫忙,」
扇董事看了我一眼,語氣不變:「看在一個人的份上,我不會延長你的時間,但是,我延長那小子找到替代方案的時間,」
她一字字說,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認真的扇董事:「你,接不接受?」
她的語氣篤定到讓我知道她已經連我會失去什麼都算出來了。
我收回前面的話,沒有二選一,現在結果已經預定……就是我了。
我閉起眼睛,感受到眼淚流了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做的決定帶來了什麼。
我想起了學長沉默的摟住我的力道,那時我就覺得自己很沒用,只會哭,但是,現在呢?
難道有什麼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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