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一點。
黑子睜開眼睛,聽見聲音,低頭才看見筆還握在手上,他起身,從客廳陽台外探出頭,看見赤司的身影佇立在樓下,一輛轎車揚長而去。
黑子揉了揉眼睛。
赤司朝他揮了揮手,跟那天一樣,只隨帶了一個背袋,看起來有點重量,但不顯累贅。
「晚安,赤司。」黑子開門迎接:「請進。」
很涼,一點點的寒意從赤司身上發散了出來,他的面容看起來比平時還要白,連手都是冰的。
「打擾了。」赤司脫下鞋子,擺放好之後注意到黑子在觀察他,神情淡淡地潛藏一許笑意說:「我沒什麼好觀察的吧?」
「不是……」下意識反射性回答,黑子說了開頭二字停了下來。
赤司穿著淺紅的格紋襯衫,黑色的牛仔褲,打了領帶,搭配一件運動風格、略厚的外套,看上去很乾淨俐落,那件外套穿在他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高雅和休閒。
黑子頓了頓,「你穿這樣很好看。」
「謝謝。」赤司微微一笑,踏上玄關,伸手摸了摸黑子有點亂糟糟的頭髮:「剛睡醒?」
「嗯,看書順便等你。」他覺得對方的動作有點奇妙,不過赤司只摸了一下就放下手,黑子順著問:「你坐車來?」
「嗯,我讓他在這裡放我下車,回家時我自己坐車回去。」赤司簡單的回答,脫下外套一邊說:「很晚了,想睡的話不用繼續撐著,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哲也。」
這裡好像是他家?
「外套。」
黑子雖然這麼想著,但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拿過對方手上的外套,一邊掛一邊說:「是考試內容太無聊了,不小心就睡著了。」
跟著他走到客廳,赤司果然看見桌上零散的放著課本、講義和筆記。
黑子的態度乍看之下平淡的不可思議,順手拿過赤司手上的袋子,語氣毫無起伏的說:「你洗澡了嗎?我有準備換洗衣物和浴巾,是睡衣,現在也有熱水。」
赤司鬆開領口的領帶,看著他,忽然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哲也,你要陪我洗嗎?」
「不要。」斷然拒絕,黑子還是那張一號表情:「你是認真的嗎,赤司?」
「不是,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應。」赤司很平靜的回應,「還是,哲也你先去刷牙,我稍微坐一下再去洗澡。」
「……赤司,」黑子看著他兩秒,伸手貼在他冰冷的額頭上:「要不要先喝點水?你身上好冷。」
赤司瞬間愣了愣,先是毫無防備,然後下意識想揮開黑子的手,意識到這點後他又停住,然後坐下。
「赤司?征?」黑子也是第一次看見赤司私底下有如此明顯的反應,很快收回手,看著赤司已經恢復從容的表情,他暫時放下對方的隨身行李,有點不確定的呼喚。
「哲也。」
赤司很快淡淡地一笑,伸手拉著黑子,輕輕環著人,把頭靠在黑子身上:「你很溫暖。」
對赤司這種孩子般的舉動,黑子沒有掙扎,低頭看著對方因為角度關係而露出的一截雪白的頸項,黑子伸手,輕輕摸了摸赤司的頭髮,發現對方似乎並不在意,黑子於是又輕輕撫了撫。
「我去倒熱水給你吧,赤司。」
聽見黑子的話,赤司乾脆的鬆手,「嗯」了一聲,不一會兒對方給他拿了杯熱水出來,赤司低頭喝了一口,抬眼看見黑子的目光,淡淡道:「說了我沒什麼好看的。」
「抱歉。」
黑子看赤司沒繼續說,也就不急著刷牙,坐到赤司身旁,正要開口時,對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般先一步開口:「哲也,你還是先去刷牙吧。」
「是?」黑子歪著頭,有些疑惑。
「你在我身邊,我會忍不住一直想抱你。」赤司輕輕牽住他的手,「但我現在……身上外面的味道很重。」
「我不在意,」黑子因著他的動作,順著微微低頭,「請問,為什麼突然說要過來?」
赤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出一抹黑子看不透的笑意,但那也不是冷笑,或是那種溫和卻毫無感情的笑容,就是淺淺的,好像也不是真的在回答他的問題,更像是彷彿在說給誰聽,也可能是說給自己聽。
「只是想休息。」
黑子覺得對方的聲音有瞬間好像很遠,他還是不知道赤司究竟在想些什麼,似乎打從一認識就是這樣,他不知道為什麼赤司漸漸地變成了兩個人,也無法明確敘述為什麼彼此之間會變成這種關係,有很多事情黑子都無法解釋。
無法解釋,但他卻都可以理解,黑子覺得,他好像真的知道赤司在說什麼。
他點點頭,沒多問,抽回手後起身:「那我先去刷牙,順便,幫你放熱水。」
「嗯。」
他們的相處很平淡,看起來卻很自然,明明該是很弔詭的情況,卻硬生生讓二人詮釋出一種好像新婚夫妻一般的氛圍:黑子在這方面很單純,赤司則是不在意,一個沒意識到,一個完全不在意。
既然兩方都沒意見,那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黑子出來時,發現赤司在翻看他的筆記,連帶看見自己放在桌上的考卷也在赤司手上。
「赤司,該你去洗澡了。」走到赤司面前,黑子說:「只是一些準備考試的東西,沒什麼特別的。」
「你一向沒有補考的問題,我想五月應該正在為大輝的成績傷腦筋。」赤司放下手上的紙張,很隨意的提著,接著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頰,吻了一下。
黑子完全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他單看赤司的起手勢就知道後面的發展,因此只是閉上眼睛,很溫順的讓他親吻,赤司的手掌溫度很熱,不再是剛進門時那樣冰冷。
「青峰一向要補考的吧,我想他的國文可能跟火神差不多程度。」毫不留情地說著鐵一般的事實,黑子提起赤司的背袋:「這個我先拿進去房間,赤司你先去洗澡。」
耳邊可以聽見細微地、從浴室傳來的水聲。
這次黑子沒有睡著,他在廚房泡了杯熱茶,動作慢慢的,看起來不像是在泡茶,更像是在思考。
又過了十分鐘,水聲停止。
非常安靜,靜寂的就像是獨自在家一樣的感覺。
黑子微微側頭,猜想赤司大概在泡澡,他看著眼前的茶具,應該是姑丈或姑姑留下來的,上星期赤司來的時候好像又拿出來清洗使用,原本布滿灰塵的木質茶具變得非常漂亮。
隔天早晨的茶,赤司應該就是用這個泡的吧?
說到泡茶,黑子只會倒白開水,再不然也只會拿茶壺把水燒開之後找個茶杯倒,絕對不會添加任何像是茶葉的「其他成分」,就是很純粹的飲用水,像赤司這樣這麼懂得生活的人,黑子在有限的經驗中也沒遇過幾個,特別是和他年紀相仿的。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既沒離開原位,但也沒有其他動作。
「你在發呆,還是在等茶壺的水涼?」
驀然間,那沉穩淡漠的聲線從身後傳來,恍然間,他就落入了一個還微微冒著蒸氣的懷抱,「睡衣是特地準備的?我還以為你會繼續讓我穿上次那套。」
聞言,黑子轉頭說:「我想赤司你以後一定還會來過夜,所以就乾脆準備了。」平淡的甚至沒有半點驚訝的反應,連細微的害羞也沒有。
赤司在他側頸上親了親,「雖然我無從得知你是不是因為我才準備的,不過聽見你這樣說,我還是很開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赤司,衣服是給你穿的沒錯。」黑子的臉上浮現輕微的疑惑,無視於赤司從身後抱住他、雙手還貼在他腰上的這個親密的姿勢,他很誠實地說:「你這樣抱我有點不習慣。」
「你不需要習慣,只要習慣我就好。」
「……是。」
赤司又親了親,微微收緊力道:「哲也,我想要你,現在就想要。」
黑子臉上微微一紅,把眼前的東西推的稍微遠了一些,沒說好還是不好,只直直注視著他的雙眼:「赤司,那個很痛。」
「我知道,我不勉強你,哲也,」赤司換了個姿勢,面對黑子,一腳卡進黑子雙腿之間,一手攬住他的腰:「讓我摸一摸。」
黑子看著他,閉上眼睛任赤司親吻臉頰和嘴唇,他們都沒經驗,赤司只是比同齡人多出一份理論、耐心和毅力,這方面當然也不會無師自通。
親吻一會兒後黑子睜開眼睛,「赤司,之前你有和其他人交往過嗎?」
「沒有。」赤司靠在他身上,很輕,使黑子不會因為被壓著而難受,「哲也,你會在意?」
「不,我不在意,」黑子順著也抱住赤司,「因為你說你想『休息』,我就在想,是不是從來沒有過。」
「有,」赤司毫不猶豫的回答:「剛進帝光時,在籃球部打球的那一陣子,說實話,我覺得很輕鬆,也很快樂。」
黑子臉上又是一紅,閉起眼睛,赤司說完後,輕輕吻了吻他的耳朵,手順著睡衣下擺往上摸,撫摸的感覺不很強烈,也感覺不到太多情慾,黑子更多的是感覺到赤司對他的試探,他在試探他對他的接受到什麼程度。
很輕。
黑子不知道在這麼霸道凜冽的氣息下,原來還有這麼輕的動作和試探。
親吻還在持續。
「唔嗯……赤司,能不能……停一下?」
赤司停了下來,拉開一點距離,紅色的眼睛溫和精準地看著他,「不喜歡?」
察覺到對方冷靜的語氣中有些不太冷靜地顫抖,黑子臉上出現了一種很微妙的表情,他把手掌貼在赤司臉頰上:「不是,我也想親看看,只有你親,太不公平了。」
「哦?真意外。」
赤司露出笑意,這次的笑容不再是剛剛那種淺淡的溫和,而是妖異的帶了幾絲若有似無的魅惑,他輕輕湊近黑子,微微偏過頭,貼著他的手掌,同時露出漂亮白淨的頸項:「哲也,親吧。」
黑子目光一頓,湊近赤司的唇,赤司對他最常做的親密動作除了抱,就是吻,而這恰恰是黑子完全生疏的,不如說他對於該怎麼主動很有疑問,被動的角色比較適合他,但他不喜歡一直都是被動。
否則,黑子也不可能在籃球場上一路走來了。
黑子的吻很生疏,很認真,他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但完全不想認輸,因此一開始只是重複的去含對方的唇瓣,赤司很配合地略略退開一小步,黑子因為這樣而進了一步,赤司看起來倒像是被抱著了。
「赤司……」黑子吻了一會兒後出聲。
「是?」赤司微微一笑,臉部表情放鬆了下來,笑意比剛剛更濃,那魅惑的感覺又深了一些,他側著的角度拉大,提議:「哲也的脖子很好親,你要不要也嚐嚐看?」
「……那我不客氣了。」黑子就算是有臉紅的反應,也絕對不會有「啊,怎麼這樣」之類如此少女的回應,赤司這麼問,他就這麼回應,一切都這麼理所當然。
黑子這次親吻的時間比較短,末了認真詢問:「這樣親會不會癢?」
「不會,就是覺得有點熱。」赤司沉聲回應,然後如一開始那般拿回主動權,重新親吻黑子的嘴唇。
黑子猝不及防,被挑起慾望的臉龐紅暈比剛才明顯,等他反應過來時,赤司的手輕輕摸著他的臀部,這讓他情不自禁想起上回在浴室的情形,還是任由赤司動作,但身體卻微微僵住了。
「哲也?」
「……」
沒有聽見懷裡立即性的回應,赤司的眼眸略略淡漠下去,口吻不變的帶著溫和:「換個地方,去房間好嗎?我看你似乎累了。」
說著,赤司異常乾脆的抽回了手,很平靜的牽著黑子走出廚房,態度平淡的不像是剛剛那個吻他的人。
到房間時,黑子才注意到赤司的反應,他們剛剛沒有貼得很緊,所以黑子沒有馬上發現,他一看,開口:「赤司,你……」雖然自己也有點感覺,但畢竟沒有對方那麼明顯,黑子沒有打算說。
看著赤司平靜的表情,黑子微微皺起眉頭,很直白的改變話語:「……赤司,你是因為誤會我不願意,才說出就寢這種話嗎?」
赤司轉頭看他,表情有幾分打量,而且是毫不掩飾的,和過往那種不動聲色完全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感覺到對方在他額頭上一吻:「……不是那樣,哲也你多心了。」
「我知道了。」
赤司將他壓在床上,臉上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有些深淺不定,但他的動作很溫柔。
溫柔的一字字吐出的話語仍舊那樣自信。
「哲也,記住我的感覺,然後習慣我。」赤司扣住他的手,低頭吻了吻黑子說:「我會給你時間,讓你的身體習慣我。」
黑子看著他,眨了眨眼,「你也會習慣我?赤司?」
「我會的,哲也。」赤司沒有反駁,他知道黑子還是有看出他的一些不習慣和不明顯的習慣,「接下來會有很多時間可以習慣。」
黑子完全沒有浪漫情懷,很切合實際的說:「合宿訓練不能算吧。」
「除了那個之外,會有時間的。」赤司完全不受影響,「會愈來愈像情侶,你不這麼認為嗎?」
「我不知道,也不在意像不像。」對於基本上會被忽略的黑子而言,像不像這種外在形象問題完全無關緊要。
「果然是哲也的作風。」赤司其實也只是提一下,他若是會在乎,就不會在廁所強吻他。
說完,他鬆開手,微微一笑:「睡吧。」
「好的,晚安。」
「晚安。」
晨光微微亮起,但其實他們沒有睡多久,赤司的生理時間很準,他睜開眼睛,沒有動,身旁傳來勻稱的呼吸。
赤司的表情有點疲倦,過了半晌,他動作小心地起身,完全沒有驚動到旁邊睡沉的黑子。
「……」看了一眼黑子熟睡的面龐,赤司沒有任何表情。
隔了一會兒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便下床更衣,逕自洗漱,赤司進廚房時,就看見前一晚黑子看著發呆的茶具和茶壺,不禁微微一笑,想起了昨晚看見黑子那麼專心的在發呆的樣子,也不曉得在想什麼。
他轉身重新看了一遍廚房,熟練的完全是把黑子家當成自己家一樣,開始弄起了早餐,赤司在下廚前看過時間,很準時的,當他一切都弄好,也將廚房整理乾淨後,黑子揉著眼睛走了出來。
「赤司……早安。」
「早。」
赤司已經擦乾了手,很俐落的倒了一杯熱牛奶,遞到黑子面前:「先喝點東西,哲也。」
「好熱……怎麼會有牛奶?」黑子先是接過,喝了幾口後,慢半拍才開口問,「應該早就喝完了吧?」
「附近買的。」赤司真的摸出了他家的鑰匙出門,然後回家繼續弄早餐。
黑子的表情一瞬間露出了詫異,但馬上就接受了,還開口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家的鑰匙放哪?」
赤司看著他亂糟糟的頭髮,伸手簡單替他整理邊說:「你沒有收起來,還有,先去刷牙洗臉,醒一醒再吃早餐。」
「……是。」黑子一頓,沒什麼異議就返身去洗漱了。
赤司看他離開的腳步有些慢,不禁微微一笑,他的哲也是還沒睡醒,還是單純喜歡被摸?
就像黑子會注意到赤司的舉動,赤司在觀察力上也不輸給黑子,他第一次摸到對方頭髮時,就注意到黑子似乎會輕輕一頓,昨晚甚至露出了一種很難言喻的表情。
用早餐時,黑子安靜地用完,然後才開口問:「赤司,你在家也做這些事嗎?」
「什麼事?」很正常的喝著開水,赤司看著手機,一會兒後抬起頭回問。
「家事,還有早餐和晚餐之類的,很好吃。」
「家裡的事情一向都由僕人處理,我很少過問。」赤司很淺的回答,一句解釋都沒有。
「你也起的很早。」
「只是習慣,你不必在意。」
「……」黑子低頭看著被他吃得很乾淨的碗盤,自言自語:「我自己煮都煮不出這種味道呢。」
不知道打了什麼訊息,赤司按下傳送鍵,聽了黑子的話後露出很淺的笑意:「都是現成的東西,沒什麼特別,你喜歡就好。」
「教練的料理,用的材料也都是現成的,不過真的差很多。」黑子面無表情的說著。
「相田嗎?好像誠凜的隊員對相田料理的評價都是很特別?」赤司一點也不意外的詢問著,同時起身收碗盤。
「碗盤請讓我收,也請讓我洗。」黑子一秒阻止,神色自若地繼續話題:「赤司,那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談話的時候無意聽見的,你們的教練也真有趣。」赤司停下動作,看著黑子收碗盤,眼看對方大概不會再讓他插手,他索性起身:「我去一下房間。」
「哦,請便。」沒有多想,黑子應了一聲。
「哲也。」
「唔……」一回頭就被吻了一下,黑子動作一停,赤司吻畢時他才眨眨眼,「請不要在這種時候嚇我。」
「你有被嚇到嗎?」赤司從後面抱住他,這時鬆開手,語氣頗感興趣的問。
「有,萬一盤子破掉就不好了。」
赤司平靜的說:「你只會拿得更緊,不會掉下去的,那麼我去房間一會兒。」
「好的。」
赤司不會告訴他,上星期回家後,他在過世了的母親房間中待了很久,久到一向很少關心他的父親還開口問過幾句話。
母親在世時,因為身體不好,因此不常和父親同房,再者,以他們的家世,男女方平時分房睡也很正常,這間房間保留了所有當時赤司母親的佈置,定期打掃,赤司不知道父親對母親是什麼感覺,但是母親在世時很喜歡的一本月刊雜誌,定期都會放在她房間的桌上,放在母親最喜歡閱讀的窗邊的位置。
就好像她還活著一樣。
赤司沒有真的去回答黑子哲也的問題,黑子沒有追問,赤司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他應該不管什麼事都一向平靜理性才對。
不對,如果真是如此,他對黑子也不會做出那些異乎尋常的舉動了,無論是強吻或是摟抱,赤司還從來沒有特別對哪個女性做過,更不會對男性。
除了黑子哲也。
哲也……看起來似乎已經接受他了。
對此,赤司有五成的把握,他很確定自己的感覺,卻又有些捉摸不定。
「……赤司,你在發呆,還是在看書?」
赤司手上翻著一本活頁夾,行李旁邊也有幾本書籍,門沒有特地關,黑子忙完時沒看見他,便回房間,就看見赤司看著手上的書籍,或說是資料,發著呆,目光根本沒有在看什麼。
黑子走到他面前,伸手再次貼在他額頭上,這次赤司反應過來了,他很快地微微一愣,然後微微低下頭,任由黑子的手掌貼在自己額頭上。
「沒什麼。」
「……」黑子歪頭了幾秒,忽然拿走他手上的活頁夾,放到旁邊:「喂,赤司。」
「嗯?」
黑子將他推倒在床上,這使得赤司露出了一點玩味的笑意,伸手輕輕撫過黑子額前垂落的幾許短髮:「哲也?」
「有點……不,沒什麼。」黑子一頓,臉上露出很微妙的表情,然後他坐起身:「請當作我什麼都沒做,非常對不起。」
「哲也,今天……要不要去約會?」赤司很從容的坐起來,伸手覆蓋住他自然垂放在床邊的手,看著黑子面容幾秒後,忽然提議。
聞言,黑子眨眨眼,轉過頭來看他,又是看了一眼剛剛那還滿厚的活頁夾,才平板的開口:「我覺得赤司你應該沒有這種時間。」
「不要緊。」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坐車?」
赤司牽起他的手,很輕的一吻:「不是今天。」
意思是今天他也會留下來過夜?
黑子皺眉,發表了意見:「這樣親好怪,你把我當女生嗎?」
「我不會錯認你的性別,你沒跟誰約會過吧?」赤司輕輕摸了摸他的手,絲毫不以為意:「剛好現在有時間,我們就去『約會』吧?」
「……可是我不會。」黑子認真想了幾秒,說:「只跟桃井同學約會過一次。」
「能在自己男人面前直接說出和別的女性約會這種話,哲也你真的是很單純呢。」
「……是?」黑子不明白這有什麼問題。
赤司微微笑著:「約會很簡單的,想想你現在想做什麼事?」
「……今天還沒跑步,我也想去打籃球。」黑子認真的回答。
「那就走吧。」赤司起身,順手摸了摸黑子的頭:「球場在附近嗎?」
「嗯,沒有很遠。」
黑子看著赤司的動作,這次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尤其是赤司剛剛摸過的地方,比起之前微妙的表情,這次又多了一點臉紅的反應。
赤司低頭翻找袋子裡的運動服,一轉頭就看見黑子還坐在床上,一看見他轉過去就放下了手,赤司微微瞇起眼:「哲也,怎麼了?」
「沒事……我去換運動服。」
黑子清醒過來,還沒等他起身,赤司已經走過來,然後將他壓倒在床上,直接就低頭吻他。
「唔……」
比起黑子,赤司行動力顯然強上一截,黑子先是愣住,完全反應不過來的任他吻著,然後慢了好幾拍,才抓住赤司的手臂,赤司注意到他反應過來後,動作停了一下,離唇,又輕輕吻上第二次。
這次時間比較短,很快結束,黑子沒有率先發言,就是看著上方的、赤司的面容。
赤司的手指微涼,輕輕撫著他的嘴唇,過了一會兒低聲笑了起來:「哲也,你在臉紅。」
「你嚇到我了,赤司……我哪有臉紅。」
「叫我『征』。」赤司輕輕摸著他臉頰:「你的反應很有趣。」
「但是,現在,你並不在意我是不是這樣叫你吧?」黑子推了推他,說出觀察的事實,赤司也就順勢坐起,看著赤司的側臉,黑子還是說:「還是說,你很在意?」
「不是那個問題,哲也,只是,別人也就算了,你這樣喊,我有時會分不出來你是在喊誰。」赤司握著他的手,表情看起來漫不經心:「你對我的話有反應,只是反射性的吧?」
黑子抬眼看他。
赤司轉過來,朝著他微微一笑,笑容帶了點魅惑:「我可是你的男人哦,哲也,你不會想賴吧?」
「並沒有。」黑子唯獨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服輸,但也不能怎麼樣,頓了頓問:「赤司,另一個……你,也醒著?」
「這樣說有點不太對。」赤司想了想,神色回復到平靜:「基本上我們是同一個人,只是在某些時候,主導權會換人。」
「……不管是哪一個『赤司』,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我喊赤司,有人會不高興嗎?」黑子問出一般人基本上不會問的問題。
「他嗎?不會。」赤司瞇起眼睛,笑意加深,伸手又是摸了摸他頭髮才說:「不過你願意改口的話,我會很高興。」
「那我就不客氣地繼續叫你赤司了。」黑子一秒回答,完全回到一號表情:「還有,以後可以不要忽然壓上來嗎?」
赤司表情不變,輕輕摩娑著他的手指:「會反感?」
「不,不會反感。」黑子止住話題,但似乎不願說明原因。
「我明白了,」赤司的臉恢復到沒什麼表情,但低頭親吻他的手:「一起準備出門吧,該去『約會』了。」
「好的。」
約會該是浪漫?這種事會發生在黑子哲也身上嗎?
答案是不會。
早餐過後的慢跑持續了兩個小時,只有這樣還達不到赤司平常的訓練強度,不過卻已經是黑子給自己訓練的臨界點。
停下跑步,改成走路後,黑子一邊喘氣一邊擦汗:「那個,赤司,抱歉,讓你配合我。」
「不會,正好可以當作訓練計畫的第一手資料。」赤司跟在他身旁,身上也滿是汗,但臉上沒有任何疲憊的神色,說話十分沉穩。
「你還想跑的話請便,不用顧慮我。」看著赤司完全沒有任何疲憊、反而精神很好的臉,黑子說。
「我們可是在約會哦?不待在一起很奇怪吧?」赤司並不正面回答,就是十分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
黑子大概是體力耗到沒有分神去思考赤司是不是認真的,他還沒說話,赤司就塞給他一瓶水,從背後推著他前進。
「前面就是公園了,哲也,再加油一下。」一樣很平淡的口吻,淡淡的帶點鼓勵。
「……好的。」
兩人沒多說什麼,到達公園後,很安靜的在椅子上喝水休息。
隔了一會兒後赤司起身,順帶拉起黑子:「你的體力進步很多。」
「這個在比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吧?」黑子和赤司一同走在回家路上,一面閒聊。
「不如一會兒我陪你對練?」赤司神色如常。
「嗯?好啊,不過先說,我可是打不贏赤司你的。」非常明白自己的斤兩,黑子一點都沒有猶豫就說出自己單挑一定會慘敗的事實,同時又顯露出他並沒有因為這樣失去鬥志。
「這我知道,練習而已,無關勝負。」
到達籃球場時,已經有其他青少年在打球,往常黑子基本不會被發現,其實現在也沒有,但赤司實在太顯眼,還沒踏進球場,七八個男生中就有兩三個轉過來。
「咦,來打球啊?」其中一個開口:「住這附近嗎?沒見過的臉呢。」
黑子走過去,冷不防開口:「他是我朋友。」
倒是旁邊有人認識黑子的臉,嚇了一大跳才說:「原來是黑子啊,你別嚇人啊,什麼時候在那裡的啊?」
「我跟赤司一起過來的。」
「啊,你叫赤司啊?你好,我是本田。」籃球落地,第四個人湊過來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赤司。」赤司露出一抹禮貌的笑意,很簡單的介紹自己。
「赤司,」黑子轉過來,趁著其他人七嘴八舌、很熱情的介紹自己的時候,補充說:「他們都住這附近,算是鄰居。」
「我知道了。」
簡單的回應,赤司隨手運球,身形一閃,在眾人才剛反應過來時,就迅速的投進了一球。
一樣現場唯一對此沒有反應的還是黑子,先來的八個人齊齊愣了愣,然後大叫。
「靠,動作好快!」
「一下子就衝過去了!」
「你有看見他動作嗎?」
「你有看見他動作嗎?」
赤司接住籃球,轉過來,平靜的朝向他說:「哲也,從我手上搶一球看看。」
「等等,我先!」有人開始躍躍欲試了。
「八個人嗎……」
赤司手上不間斷的運球,眼底微微閃過一絲銳利,很快,連黑子都沒有察覺。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我贏了,這個球場今天可以暫時讓給我們用嗎?」
聽見這個問題,其中七個人轉過去看另一個顯然是領導的人物。
「野山?」
「好呀,你要是贏了我們八個人,我們今天就不在這裡打球了。」野山開口應下。
「那就說定了,正好剛剛做完了暖身運動,現在隨時都可以比。」赤司從容的笑著:「你們想怎麼玩?」
「哦呀?黑子也要算嗎?單挑的話,他穩輸吧?」旁邊,一開始介紹自己的本田微微歪頭,那口氣也不是不以為然,就是感到疑惑。
赤司沒有開口問,就是抬眼看他,黑子和他目光對上,聲音薄透而平靜的說:「都可以。」
「二對二或四對二也可以,我跟哲也一隊。」赤司聽見後,露出笑意看著野山。
「四對二,你們應付得來嗎?」
「不用擔心。」赤司笑意不減,微微抬起下巴朝黑子示意,黑子得到暗示後則移動位置。
這個人,有點不好惹啊。
瞬間,野山有這種預感,但這時赤司並沒有任何出奇之處,硬要說的話,也只能說他的舉動一看就知道不是住這裡的居民,這時他還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短暫的比過之後,毫不意外的是赤司全勝,對方連一分都沒有拿到。
「嗚哇,輸的好慘……」
那是當然的吧……黑子默默想著。
「當然了,因為我想占用球場,手下留情的話會很不妙吧。」赤司輕鬆的說著玩笑般的話語,下一秒就有人走過來,興奮地找他搭話。
「欸,你是黑子的朋友吧?下次什麼時候來打球啊?」
「對啊,下次我們不會輸的!」
「下次……那就要看黑子了。」
赤司的口氣還是帶些禮貌,不過話語說的很曖昧,這些男生沒聽出來,黑子倒是有反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很乾脆的閃過一個正要找他搭話的人,若無其事的「經過」去喝水。
沒撲到人的男生也不洩氣,他叫原田,此時跟著黑子過去追問:「黑子,你朋友很厲害耶,是親戚嗎?還是童年玩伴?」
黑子放下水瓶:「都不是。」正確來說是情侶。
「那下次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打球啊?」聽到這邊聲音,有人轉過來問。
「對啊,可以約嗎?」又一個人開始起鬨了。
「黑子,不要不說話啊!哈哈!」
「赤司,你不住這附近吧?」野山沒跟著起鬨,走到旁邊也拿水起來喝。
「是的,有點遠。」基本上他現住京都。
「特地來這裡打球?我是知道這附近球場只有這邊而已……」
「那倒不是,只是周末有空順便過來看看哲也而已。」赤司一個問題一個答案,完全沒打算多解釋。
「這樣啊,我覺得你身手俐落的不像是隨便打打,黑子每次來打球話都滿少的,這好像是第二次帶朋友來呢。」看出赤司不欲說太多,野山也沒有太問,很簡單的道理:黑子話少,物以類聚,赤司給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溫和,但絕對不是話多的類型,因此野山也只是順勢說了點其他的話。
野山這話還有幾分試探和找話題的意味,赤司也喝水,一聽隨口問:「哦?第一次是誰?」
「是一個很高的男生,叫火神……的樣子,也說是朋友,你們同校嗎?」
「不,不同校。」赤司微笑回答。
就在這邊兩位隊長聊天的時候,黑子那裡已經愈演愈熱鬧,黑子從頭到尾都是一號表情,最後是野山察覺到赤司似乎在等他們離開,這才走過去中斷了自己朋友們對黑子的騷擾。
「好了好了,都輸的那麼難看了就不要一直糾纏人家了!東西收一收走了!」
「等等,野山,再一下子就問出來了啦!」
再一下子?野山覺得後面看著的赤司應該沒有看起來那麼好脾氣,事實也證明野山的舉措是正確的,雖然野山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不過同樣是領導人物,他可以感覺得出赤司十分護短。
「難得有這麼厲害的人可以一起打球,現在走太可惜了啦!」另一個人叫松山,超級大聲的抗議。
旁邊有人反應過來直接往他頭上打下去:「可惜你的大頭,笨蛋!一開始就說好了,今天這裡我們不用了!」
「打什麼啊,會痛耶。」
「讓你長點記性,走了啦。」
和赤司沒有相處很久,野山猜測赤司可能有點誤會,不過這些朋友們心直口快,基本上赤司應該是不會計較的……吧?
赤司看起來還真不計較,他們遵守約定離開後,反倒是黑子走過來,接過他手上的籃球,對著籃框投了一球後開口:「他們沒有惡意,為什麼要提出『讓出球場』的要求呢?」
赤司臉上笑意淡了下來,他微微抬手像是要做什麼動作,隨後擺出防守的姿態,「哲也,試著從我手上拿下一球吧!一球換一個問題,只要是你問的我都會認真回答。」
這個誘餌對黑子來說很有吸引力,雖然之前但凡他開口問,赤司也是會回答他,但有賭注的性質,使得黑子燃起了鬥志,「那,說定了,你也不能賴。」
還記得他說的「你不會想賴吧」的話?赤司瞇起眼睛笑了:「不會,不但不會,也不會讓哲也你擺脫的。」
然後,一個半小時過去,黑子並沒有成功突破赤司的防守,一次也沒有,午餐過後,又是一整個下午,到了下午四點的時候,黑子已經乾脆趴平在球場上了,反正平常練習就常常趴,他趴的非常熟練。
赤司裝了水,直接澆在趴在地板的黑子頭上,有點好笑的說:「還爬得起來嗎?」
「可以……」微弱的掙扎著,黑子一動不動。
身旁傳來一些聲響,赤司用毛巾替他擦了擦頭髮,然後對方的聲音傳來:「哲也,你可以幫忙拿水瓶嗎?」
「什麼拿什麼……赤司!」
黑子的尖叫一樣微弱。
他感覺到赤司先是把空的水瓶塞給他,下一秒他就像煎秋刀魚般的被翻面,然後先是公主抱起身,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被扛在赤司一邊的肩膀上。
赤司很輕鬆的問:「還是你喜歡橫抱?我是無所謂。」
「我可以自己走。」
「籃球也給你拿吧,我拿有點困難。」赤司完全不理會他的抗議,就把球丟給他。
黑子投籃不行,接球可是一流,輕鬆的接到球,才反應過來:「赤司,能不能請你放我下來?」
「不行。」
「為什麼?」
「我喜歡這樣抱著哲也的感覺。」赤司不知道是不是認真的,一邊回答還輕輕拍打黑子的臀部一下。
「我也是男生,這樣被你抱著很難為情,拜託你放我下來,路邊的人都在看。」
傍晚的路邊開始出現人潮,尤其是買菜回家的媽媽,一邊看著他們經過一邊討論,似乎覺得挺有趣的,黑子不是沒有感覺,但他儘管嘴上抗議,但卻沒有掙扎。
赤司也可能是察覺到他的情緒,走了一段路後,沒多說什麼就動作小心地讓黑子落地,「接下來要回家嗎?」
「是……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嗎?」
「似乎是沒有,不過一開始就說了,約會就做哲也想做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接下來還有想做的事,我也會奉陪。」赤司口氣很淡。
「嗯,我在想要不要去買菜,但不曉得冰箱食材還夠不夠。」黑子老實的回答,他想的基本上都是很實際的事:「還是晚餐你想在外面吃?」
「我無所謂,」赤司回答,看似不經意地問:「你是想吃我做的菜?我有理解錯嗎?」
「……沒有。」黑子邊走邊轉著籃球,只遲疑一秒,而後乾脆的承認。
「那就走吧。」赤司露出一點笑意:「想吃什麼?」
黑子手上一頓,轉著的籃球掉了下去,他俯身撿起球後,微義遲疑,但還是答道:「都可以。」
「哲也,你看起來很驚訝。」
儘管黑子沒什麼表情,但赤司就是可以正確知道他的反應代表什麼,這次,黑子抿抿唇,「因為……這樣說好像我很期待似的。」
「有什麼不好?」
「……沒有。」黑子看起來已經放棄解釋了。
雖然他根本就沒有解釋,臉上那種奇異的紅暈也沒有消退。
他在害羞?赤司難得有些不確定的想。
黑子像是不想再讓赤司觀察下去,加快腳步走在他前面,這種細微的變化,赤司看在眼裡,淡淡的在臉上勾起一抹弧度,那也不是愉悅,就是淡淡的有幾分玩味。
他的哲也,其實遠沒有別人想的那麼單純。
向晚,他們從超市返家。
「我先去開熱水。」
黑子說了一聲就要先進去,赤司則不慌不忙喊住他:「等等。」
「怎麼了?」
赤司將塑膠袋放在玄關,擺放好鞋子後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黑子頓時站在那裡,赤司的話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就是很平淡的、理所當然的語氣,而且很柔和。
男孩和女孩有什麼決定性的差異?心理學上顯示,男人是一種再怎麼正經,心裡也可以隨時想著色情思想的動物,黑子就算再怎麼單純,也不可能完全避免,他畢竟也是個男性。
這次,黑子臉上比較明顯的露出了微微詫異的表情,但沒有問出真正想問的問題。
以他的個性都是直接問的,但這次怎麼也問不出口,黑子說:「你要先洗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洗,然後再一起準備晚餐,我需要你的幫忙,哲也。」赤司解釋。
赤司不是沒有忐忑的情緒,但以他沉穩冷靜到近乎無情的性格,這樣的情緒很難有人能讓他表現出來,此時,他的心裡頭一次在親人以外的對象面前,出現了這樣的情緒。
只見黑子臉上的神色微微一停,但赤司只是坦然地和他對望,看也看不出什麼,黑子遲疑了好幾秒,臉上絲毫沒有慌張,只是疑惑,還有一點微妙,但他朝赤司走近,伸手提起玄關前的塑膠袋。
「……那我先把東西拿進去,」黑子提起東西,但沒有像以往那樣掉頭就走,想了想說:「熱水要十五分鐘,赤司你先隨便坐一下,時間到我再叫你。」
「這個我來就好,上星期說好要教你廚藝,後來就忘了吧?」赤司從黑子手裡拿過袋子,指尖拂過對方手掌,很從容地往廚房走去,「廚房我來負責。」
黑子默默跟在赤司後面,要往浴室方向分開時,他忽然抓住了赤司的手腕。
「怎麼了?」赤司回頭問,聲音很穩。
「……」黑子這次走近了兩步,另一手握住赤司的另一手,變成兩人兩手都是握住的狀態。
赤司沒有馬上問,就是讓對方握著,黑子抬眼看他,不像第一次時開口,這次他慢慢湊向赤司,對著赤司的嘴唇親了上去。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親吻,唇與唇分開時,赤司沒有問黑子為什麼這樣做,就像他也會突然出手那樣,有些行為是找不到什麼明確理由的。
赤司掙脫黑子的手,動作溫柔的摸了摸他頭髮,有點留戀的又湊上去親了一會兒,袋子掉落在地上,赤司反手攬住人,還不太熟悉彼此的身體,赤司只是加深親吻,察覺到黑子快要跟不上步調時,硬是讓自己緩和下來。
這次分開,黑子的臉比剛剛還要再紅一點。
赤司輕微地嘆了口氣,微微抬高下巴,這次在黑子的髮上親了一下:「哲也,我不想勉強你,但你這樣吻我,會勾起我的情欲,不要玩火。」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黑子臉不自然的轉開視線,察覺到對方絲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汗水,親吻了他頭髮時又抬起頭,「……只是突然很想試試看而已。」赤司沒有問,但黑子主動解釋。
「你不需要一臉抱歉,你對我有興趣,這是好事。」赤司語調依舊很穩,臉上雖然也淡淡地有些紅,但還是帶著習慣性的溫和,說這話時,他再度提起袋子,輕輕握了握黑子的手一秒便放手:「想親的話,等一下進浴室可以讓你親個夠哦,哲也?」
「……請無視我剛剛的話,我去準備熱水了。」說著,黑子馬上抽身就走。
赤司看著他的背影笑了,黑子絕對不是被嚇走的,那反應到底是不是在害羞啊?抑或是有點惱怒?一向判斷力洗鍊的赤司這時也有點不太肯定了,換成是別人倒很好判斷,問題就在於,有些規則在黑子身上偏偏就不適用。
後來,無論是洗澡、下廚或是一起用餐都很平靜正常,雙方都沒人再提剛進門時的親吻,飯後黑子在客廳的桌上念書,赤司自己也有攜帶東西看,兩人之間相處時異常安靜的氛圍又再一次上演。
這次也持續了一小時左右,黑子放下筆,轉頭問赤司:「赤司,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倒。」
「都可以。」赤司專心的在寫著什麼,聽見問話後抬起頭回應,同時微微一笑。
「好的。」黑子於是離開,回來時將杯子放在赤司面前的桌上。
「謝謝,哲也。」
「……不會。」
因為黑子沒有馬上繼續做剛才的事,赤司於是抬頭看他,微微傾身,順利握住了對方的手掌,黑子也沒有抗拒,還是一樣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
但赤司可以分辨,那表情跟「剛剛」一樣。
……跟不久之前,黑子雙手握著他雙手腕時一樣,一臉……該說是想嘗試還是好奇、又或者該說是渴望的表情?
赤司頓了很短的時間,坦白說:「哲也,這樣看著我,我會想要你。」
很淡,但是沒有放開手,聽在黑子耳裡,有幾分邀請與試探的意味。
「……沒關係,」遲疑一下黑子還是說:「雖然不是很習慣,但是是赤司的話就沒關係。」
赤司臉上的笑意加深。
雖然,黑子臉上的表情變化很淺,說話的口吻乍聽之下也沒有特別起伏,但對赤司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穫。
黑子哲也那種鋼鐵般的意志,或許只在球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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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的話
突然發現兩人世界有點寫太久了,該拉回主線劇情了~
so~H什麼的等哪天靈感神出現時番外待補這樣(喂
請不要追殺我QAQ
真的真的真的超喜歡也超羨慕他們之間的互動的啦>__<
回覆刪除我要再從頭看一遍^q^
前面的劇情感覺是有些鋪陳的意味,後面的進展簡直深得我心!
我愛你們(滾啦
有時候寫到後面前面會有一點忘記,我自己也會回頭翻翻(?
刪除不過會寫到這麼多字其實完全是個意外,然後寫到我暫時想不出來H該怎麼辦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妳夠了哦
然後我也很愛這兩隻////((滾滾滾~